给堂哥家介绍生意，没想到他让客人洗床单，我：你们真是我好亲戚

01

秦老师声音颤抖。

「房间设施简陋，铁皮桌子把我女儿胳膊划破了，血溅到了床上。

「我没要他们赔偿，他们倒逼着我洗床单，说不洗干净不让我们走。

「这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女吗？」

我蒙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秦老师拂袖而去。

我赶紧点开堂嫂的对话框，上一条是我帮秦老师订房的信息。

平日，两晚，1688。

这个价钱，足够在附近的四星级住五天。

秦老师选择这家民宿，主要就考虑是熟人，她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女儿入住比较安全。

可堂嫂竟然让秦老师自己洗床单，还管我要清洁费，真的没天理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按捺下怒火，决定还是先问清楚。

堂嫂这时直接一个语音拨过来。

「琳琳，怎么这么慢啊？二叔说学校一个月给你发不少钱呢，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不至于把钱都造光了想赖账吧？」

堂嫂李娇娇肉麻的声音传来。

赖账？

我气炸了：「李娇娇，你开的是800多一晚的民宿，让客人负责打扫卫生，还觍着脸找我要清洁费，你脑子让驴踢了？」

我悔不当初，要不是我妈软磨硬泡，我才不会听信我爸的鬼话，帮堂哥两口子宣传什么民宿。

也怪我一直识人不清，误以为李娇娇是什么好人。

李娇娇明显一滞，语气也变得不善。

「程琳，你吃枪药了？况且，秦老师不是教授吗？就这么没素质？去别人家做客都不知道打扫干净再走吗！我看你们的书都读到猪脑子里了！」

我差点气笑了。

「做客？做客你为什么要收钱，既然如此那你把住宿费退给秦老师吧！」

李娇娇急了：「退什么退！之前你找的那些穷学生可都是打扫干净才走的，怎么她就比学生高贵？」

我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之前你都是让我同学打扫的？」

李娇娇得意一笑。

「那不然呢？店里就我和你哥。

「你哥程伟是程家独苗，我可是怀着程家金孙呢，难不成让我俩去打扫？

「再说了，都是你同学，替你给哥嫂尽孝应当应分，你快点给钱，不然我可要跟二叔告状了！」

02

我气血上涌。

一时间所有的疑团都被解开了。

那些故意的疏远，背后的议论。

原来，都是他俩背后搞的鬼！

我刚想再说什么，电话就被挂断了。

我心脏久久狂跳不止。

这家人太不要脸了。

程伟是大伯家独子，也是程家两兄弟唯一的男性后代。

我本来还有个弟弟，但我妈生他那年产程太长，弟弟成了脑瘫，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

我妈也因此伤了身体，不能再生育。

从此之后，我爸就像变了一个人。

新衣服、新玩具全都送到了堂哥家。

期待了很久的新房，也变成了堂哥家富丽堂皇的装修。

我妈背地里哭过不知道多少次。

我护着我妈。

妈一哭我就闹，但只要我爸一瞪眼，我妈就会红着眼求我。

「琳琳，别闹了，别让妈为难。」

然后就是他们俩一起说我。

我不知道该生谁的气，明明是我爸不对，明明我妈也是不愿意的，怎么最后都成了我的错？

久而久之，我也习惯了这种不公平，尽量不插手家里的事。

可今天，我才发现一直的隐忍，都成了他们变本加厉的底气。

我先找到秦老师，向她道歉并说清了事情原委。

秦老师到底素质高：「程琳，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你也是受害者。

「刚刚有同学来跟我反映，说你介绍的民宿是你家亲戚开的黑店，想去院里揭发。」

我心里一沉。

我毕业在即，知名的 S 公司准备签我，这时候要是闹出这种事，后果不堪设想。

「我……」

秦老师扶了扶眼镜，露出善意的笑：「老师愿意相信你，可以替你压一压。

「不过，你要尽快处理好，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秦老师被我坑了，却还愿意相信我，我暗下决心，一定不会让她和同学们失望。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不顾阻拦，冲进了实验室。

「啪！」

我还没看清来人，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03

「赔钱货！还敢跟堂嫂顶嘴，看你是不想活了！」

我听出来了，还不就是我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爸。

我耳朵嗡鸣直响，眼冒金花。

秦老师大惊失色，慌忙拦在我面前。

「不准打人！」

我爸好歹骨子里还是怕老师，声音低了三分：「我打自己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敢跟我们程家独苗对着干，就是欠揍！我今天倒要听她自己说说，凭什么赖账？」

可秦老师没动。

我咬着牙：「我赖个屁，是她想讹诈！让我老师同学去住店，还要自己打扫卫生，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这种规矩！」

我爸一瞪眼：「放屁！你嫂子怀着程家大孙子，能惦记你那俩破钱，扯谎精！」

从小就这样，只要堂哥想要我的东西，就恶人先告状。

我爸不问青红皂白，就先暴揍我一顿，骂我是扯谎精。

堂哥得了好处，还要笑我：「早给我不就好了？非得多挨一顿打，贱！」

我爸骂着不过瘾，说着又冲过来，一把抓住秦老师的胳膊，秦老师吃痛地大叫。

我的怒火彻底爆发，我一手捏住我爸手腕，另一手一把抱起秦老师，直接放在一边。

然后冲着我爸就是一记神龙摆尾。

我这几年的散打没白学。

我爸没躲开，结结实实吃了我一脚，我冲上前去，他眼看要被我暴揍。

要不是保安及时赶来，秦老师怕我闹太大影响毕业，一直拼命拉我，我爸今天必然会被我打个重伤。

可我爸嘴硬，被保安请出去前，还不忘回头冷笑。

「我说娇娇哭得那么伤心，原来你这么跋扈，怪不得全家人都怕你。

「不过你也别得意，迟早有你哭着求我的那天！」

04

我爸走后，我把最近做项目的奖金拿出来，补偿给了曾经去民宿消费过的老师和同学。

他们推辞不收，但我还是执意给了。

这件事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但绝不是他们。

跟老师同学打了招呼后，就直接杀去民宿。

秦老师不放心，跟着我一起来了。

路上，我发现已经被李娇娇拉黑了，想骂她的排山倒海的话憋在了嗓子眼。

我直接打给程伟。

可我还没开口，那边先发制人。

「程琳，你嫂子快被你气死了，赶紧回来给她道歉！」

我气得太阳穴直突突：「道个屁！等着我给你们收尸还差不多！」

那边人明显一噎。

毕竟我们已经多年未联络，他印象中我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程琳。

接着听筒就传来李娇娇夸张的哭声和我爸的声音。

「娇娇别怕，她连她老子都敢打，我看是疯了，今天咱们都在，一定给你出气！」

大伯娘张凤也阴阳怪气：「哎呀，她是嫉妒我儿媳妇怀男娃，恨自己是个女的，这是拿我大孙子撒气呢。」

然后就是此起彼伏安慰李娇娇的声音。

到了民宿。

大伯一家和我爸妈早就严阵以待。

他们围成一个圈，李娇娇躺在中间的床上，捂着肚子哭个不停。

看到我，我爸捂着脸躲到一边。

我直接一拳把前台带锁的抽屉打掉，里面约莫有几千块，我毫不客气地装进包里。

屋里所有人都傻眼了。

李娇娇尖叫：「啊！抢劫啦！警察快来啊！」

我捏了捏拳头：「还敢叫警察？你们威胁客人不打扫就把裸照公布的录音我都有，想自投罗网就报啊！」

张凤扑上来就要抢钱：「死妮子，还我钱！」

「你的钱？这明明是我同学老师的精神损失费。」

我转了转咔咔作响的脖子，一脚把前台踹出个大洞。

「再狗叫，就是逼老娘打女人。」

秦老师从跟我进来就一直星星眼看着我，现在更是忍不住拍手叫好。

大伯见形势不对，倒是冲大伯娘眨眨眼，堆起一脸假笑：「琳琳啊，事情我们都知道了，是小伟和娇娇不对。」

听到他承认，我确实也有些意外，我吐口唾沫数着手里的钱：「既然都承认了，就把住宿费原路退了，省得我费事去曝光。」

大伯脸色黑了黑，隐忍道：「这个好说，大伯肯定给你一个说法。」

闻言我笑了。

还真想听听他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便拉了张椅子坐上去。

大伯话题一转：「不过，今天这个事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一家人嘛，干嘛老是剑拔弩张的，你这个态度就是最大的问题，各错一半，也算扯平了。

「今天叫你来呢，主要是说房子的事。」

05

我爸见有人撑腰，才敢探出个脑袋看我。

「琳琳，民宿的房子要拆迁了，据说你外婆临死前写了个赠与协议，说是送给你。

「本来嘛，我做主送给你哥就完了，不过为了让娇娇放心，你还是把那个协议拿出来，当着我们面撕掉！

「并且发毒誓保证，以后决不染指程家家业，否则出门被车撞死。」

好好好。

我真是气笑了。

你们听听，这老登说的还算是人话吗？

怪不得当初程伟非要用外婆的老房子做民宿，做了也不好好经营。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老师听了也气得快吐血，想说什么却被我制止。

「秦老师，被狗咬一口是不能回咬的，只能乱棍打死！」

他们算计我是算到太岁头上了。

本来嘛，要回钱之后从此不来往，这事也算过去了。

看来还真过不去。

不过，过不下去，自然有不过的办法。

我一巴掌拍在我爸脸上，直接打掉了他的后槽牙。

「啊……」

记得外婆临终前，我爸说她只能算一门子亲戚，不让我妈去伺候。

我妈还真就听了。

要不是我隔三岔五去看看，帮着做口热乎饭，外婆死在床上都没人知道。

后来她把这处房子直接送给了我。

想起外婆以前对我的好，我气得全身充血，必须打一架。

看到我爸被打，大伯赶紧往后站了站：「琳琳，你是个女孩子，要拆迁的房子干什么？以后结婚倒贴男方吗？不如直接给了你哥，你哥可是帮程家延续香火的！」

大伯娘张凤也点头如捣蒜：「就是，哪个正经人家闺女陪嫁那么多？不成赔钱货了？」

我冷着脸，抄起身边的铁棍一记横扫：「滚！什么脏东西，装个人样都敢出门，再不滚小心老娘棍下无情！」

直接把一堆人打出了大门。

秦老师也跟在我后面找了一把铁钳，「啊啊啊」地一顿乱挥，吓得李娇娇捧着肚子率先跑了出去。

我边打边叫好。

程伟被我打得没有招架之力，狗叫道：「你们打人，我要曝光你们！」

我一脚踩进他嘴里：「曝光你妈，这是你祖宗我自己的房子，你们私闯民宅，老娘这是正当防卫！」

大伯狼狈地趴在院子地上，他见我决绝，也不装了。

「老太婆糊涂你也糊涂！一家子绝户，还敢分配上房产了。

「我一个长辈今天低三下四跟你好好说话，你还要蹬鼻子上脸，赵淑芬，这就是你给程家养的好女儿！」

被突然叫名字的我妈浑身一震。

我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她。

我爸浑不懔，脑子里除了一根香火外，其余地方全部一马平川。

可我妈呢？

我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她还有血缘关系的人了。

我妈红着眼，未语泪先流。

她咬唇捏着衣服一角，半晌，她抬起头看着我：「琳琳，你别闹了，别让妈为难。」

06

虽然不意外。

但我还是感觉心里最后一个尚算柔软的角落，轻轻地碎了。

与我的怒发冲冠相反，我妈说话时，整个人都平静极了。

她悠悠开口：「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这房子给了你，就是赔了。」

张凤在一旁附和。

「琳琳，你到底在无理取闹什么啊？不会还为清洁费的事情吧？你哥嫂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改正就好了。

「他们不像你读过大学，没见过什么世面，处理事情不周到也情有可原。」

我妈讨好地看一眼张凤，冷冰冰对我道：「大不了秦老师这 400 块钱我替她掏，琳琳，适可而止吧！」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坑骗我的同学老师，臭了我在学校名声，还差点搞黄我的工作。

「害得我被我爸打，甚至还想霸占外婆留给我的房产，倒成了我无理取闹？

「明明我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为什么你也不向着我？」

我妈听到我的质问，根本答不上来。

索性往地上一坐，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赵淑芬到底造了什么孽？生了个闺女这么不孝啊！

「我没儿子，你以后结婚了一拍屁股走了，我还不得指着侄儿活吗？你是不给我留活路啊！」

大伯鄙视地看着我爸。

「程二军，我告诉你，如果这房子不给小伟，以后你死了小伟不给你摔盆，让你当孤魂野鬼！」

我爸这下被拿捏了七寸，也不顾被我暴揍的恐惧，直接一把拎起我妈的脖领子。

「赵淑芬，不是你母亲的房子吗？轮得着她一个丫头片子在这说三道四！

「今天你不把房子要回来，我跟你离婚！」

我妈吓傻了，她最怕我爸提离婚。

小时候我就经常问她，这样的男人她到底留恋什么。

我妈每次都说：「你不懂，家丑不外扬，日子跟谁过都一样，离婚的女人让人瞧不起。」

可我长大后，才知道她说得不对。

我见过爱妻去世后终身不娶的男人，也见过为救妻子被大火吞灭的男人。

日子，怎么可能跟谁过都一样呢？

可她不听不看也不信。

她总说自己没见过世面，不懂不会也不敢。

但面对我的时候，她却「懂」战术、「会」攻心、「敢」得罪。

我妈不敢跟我爸顶嘴，愤恨地看着我，好像在说：「你看，都是你，害你爸要跟我离婚！」

于是又拿出的老一套，她哭得肝肠寸断。

「琳琳，妈对不起你行了吧？但妈就最后求你这一次，听你爸的吧！别闹了！」

……

她在等我妥协。

等我道歉。

等我跪在地上，撕碎协议，亲手把房子奉给他们。

……

如果明知道离开是对的，还依然坚持不放手，那就只有俩字——活该！

我能做到，也只有尊重。

所以这次，我没妥协。

我摇摇头：「绝——对——不——行！

「你们谁敢霸占我的房子，我就敢报警，让非法侵占的人把牢底坐穿！」

听罢，我妈如遭雷劈，愣在当场。

见我妈无用，大伯突然冷哼一声：「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他跟程伟一对视，后者转身关上了院子大门，从院角掏出一堆绳子。

「你们要干什么？」

秦老师声音发颤。

我直接从兜里掏出一把刀：「硬闯的，就别怪我刀下无情！」

话虽如此，但我们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敌人，人数是我们数倍。

我把秦老师护在身后，对面我爸、大伯、大伯娘和程伟虎视眈眈。

「只要你把协议撕了，今天一切好说。」

「知道你能打，但她呢？大学教授和寂静小山村，听起来可刺激？」

两人笑得阴森。

我脊背发凉。

虽然知道他们可恨，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本以为闹归闹，我们好歹血脉相连，做人的底线还是有的。

没想到，为了这套房子，他们竟出此下策。

「啊！娇娇出血了！」

我妈一声尖叫，撕破了最后的平静。

面前四人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我爸一声令下：「给我上！」

四人齐冲冲向我们而来。

而我妈在不远处小心地护着李娇娇，满眼心疼，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

眼看我们就要被包围，就在这时，大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就听一声大喊：「住手！」

07

抬头看去，见一行警察在靠近。

我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我也不傻，万一有个愣头青没被我唬住，二对多我根本没有胜算。

况且我怕秦老师受拖累，所以来的时候就报了警。

警察检查完产权证件，再一听事情经过，基本心里也就有了数。

加上秦老师刚才从屋内出来前，把手机打开了录像，后来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全被录了下来。

警察看完录像，更是皱紧了眉头看向大伯夫妇和程伟。

「你们这是在威胁他人人身安全了，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又不可置信地看向我爸：「程二军，程琳是你女儿吧？你咋帮着别人害自己闺女？你也跟我们走一趟！」

我爸无言以对，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但我妈不干了，她一把拽住警察：「咋还抓走二军啊？他教训自家闺女也犯法吗？还有没有亲情了！」

秦老师无语地翻白眼：「大姐，你还知道程琳是自家闺女啊？都被人身威胁了，你在一旁一声不吭，现在谈什么亲情不可笑吗？」

警察更无奈了：「他们的行为涉嫌违法，什么情也不能凌驾法律之上！你再阻拦，我们就要以涉嫌妨碍公务罪，请你也跟我们回去了！」

我妈这才撒了手，但她恶狠狠地盯着我。

「这下你满意了！让亲爸蹲局子，害亲妈离婚！

「果然大家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克弟弟克全家的丧门星！」

……

我直勾勾地看着她：「还真没说错。」

她被我看得发毛：「你说什么？」

我摇摇头。

「都说尖嘴猴腮克夫克子，看来说得一点错都没有。」

08

我妈脸色「刷」就白了。

「你……你说什么！」

「妈，我记得我小时候你带我去算命，就是村头那个很准的刘瞎子，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啊！

「你怕爸爸跟你离婚，硬是说成我克弟弟，谎话说久了，自己都信了吗？」

我妈更是直接冒出冷汗，眼看摇摇欲坠就要跌倒。

就听我爸怒吼：「赵淑芬！怪不得老子这么多年发达不起来，你个臭婊 子！骗了老子这么多年，等老子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和你这个丧门星离婚！」

他还在喊，却和大伯一家被警察扭送进警车，没人听到他又说了什么。

我妈吓得跌坐在地。

李娇娇气得跺了跺脚，剜了我妈一眼就走了。

我妈一个人呆坐许久，才六神无主地追着警车开走的方向跑去。

人都走后，我和秦老师，一坐一站，无声半晌。

我看着一片狼藉，突然陷入巨大的空虚，好像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只有对秦老师的歉意真实存在。

她花了那么多钱，受了一肚子气，现在还为了我打架，打得眼睫毛都掉到了下巴。

可秦老师捏起假睫毛，爽朗大笑：「好久没这么痛快了，程琳，我早想打他们了，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正当理由。」

我张张嘴，本来想笑却一下子哭了出来。

秦老师却按住我的肩膀：「不必难过，有些事情早看清早止损，一切往前看，别回头！」

她站在逆光中，周身洒满一圈温暖的黄色。

我僵硬的身体，仿佛重新注入了血液。

我如此不幸，有这样的家庭。

我有如此幸运，碰到这么好的老师！

上天待我，真算不薄。

09

我们在老宅住了两天，在秦老师的帮助下，给外婆旧屋更换了门锁、安装了监控，把不相干的东西全部清除出去后，这才一同返校。

刚回到学校，我就着手签三方协议的事情。

可在校办兼职的同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的那份。

「同学，请问你是和 S 公司签订的协议吗？」

我不知怎的，有种不祥预感。

急急道：「还没有正式签立，但已经拟好了，就在……」

办事同学「咦」了一声，抽出一份协议。

「与 S 公司签订协议的，是一位姓李的同学啊！」

我脑袋「嗡」的一声。

「是李——立——吗？」

我一字一顿问。

对方点点头，一头雾水。

李立是李娇娇的干弟弟，一直和程伟他们走得很近。

看来，还是被他们坏了事。

S 公司 HR 此时正和李立一同进来。

看到我，HR 皮笑肉不笑：「程琳，因为一些你自己知道的原因，我决定还是签署李立同学。」

李立掏出手机，打开一段视频，递到我手边。

视频是李娇娇在我妈的搀扶下控诉我。

李立看着我幸灾乐祸：「李娇娇今早来公司，说你霸占程伟的财产，还害得她见红住院了。

「你还是尽快处理好这些事，否则别说 S 公司这样的大公司，就是任何一个芝麻公司也不会签你的。」

尼 玛！

既然去不成了，憋在心里的话就可以一吐为快。

我看着 HR：「不管李娇娇说了什么，贵公司都应该调查清楚再下结论。我有警察给我出具的证明，而你却妄下结论，这样做对得起公司的信任吗？

「况且之前我在 S 公司实习半年多，一分钱工资没有不说，已经说好的事情，你说不签就不签，请问这个决定是你的个人行为，还是贵公司的一贯做派？」

HR 被我说得脸色难看：「我想用谁就用谁，你一个毕业生，还有资格教训我了？等你坐到我的位置你再来对我指手画脚吧！」

「我不能，但总有人能。如果贵公司一贯是这样专横跋扈，我想总有一天你会被反噬的！」

HR 被气得不轻，而我除了逞了口舌之快，也没得到好处。

还是太年轻，容易上当。

不过，这样的倒霉公司，不去也罢！

李立春风得意，走出校办的时候甚至哼起了小调。

都说得意忘形，这话一点错都没有。

我手里的手机突然一震。

李立竟然忘了把手机要回去！

是李娇娇发来了信息。

【老公，今天没人打扰，咱俩还是老地方见？】

10

我瞳孔一阵地震。

赶紧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假装没看到信息。

果然，李立很快急匆匆地回来，抓起手机，贼眉鼠眼地看了周围一圈。

我装作打电话，带着哭腔道：「我工作都没了，怎么还有心思回老家？外婆的房子先空着吧，里面新买的高级食材坏了就坏了，等我以后有心思了再回去住。」

李立身影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拿起手机发语音。

「小宝贝，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等着我！」

我远程把门锁密码改成了以前的旧密码。

又把监控调整了位置，确保房间内无死角，忍痛花 1 块钱买了个云端会员。

这才安心等着好戏发生。

一周后。

是程伟一家和我爸被释放的日子。

我把我妈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妈，我知道错了，我准备把协议撕掉了，怕你们不放心，我打算跟你们视频的时候撕。

【妈，这次我可都是为了你！

【你务必在大伯一家和我爸都在场的情况下跟我视频哦！】

顺便还转了个 100 的红包。

我妈这下完全相信我恢复如常，又训了我几句，喜滋滋地收了红包。

下午。

我妈视频准时拨来。

大伯一家正襟危坐，盛气凌人。

李立和李娇娇挨得很近，眉来眼去地，像在嘲笑一屋子傻子。

想到一会儿发生的事，我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

我爸也站在一旁催促：「程琳，别瞎耽误工夫，赶紧开始，一会儿我们还要去给娇娇看月子中心呢。」

我妈也心疼道：「就是，娇娇折腾一天了，我做的一桌子菜还没顾上吃一口呢，你快点吧。」

我忍着笑把电脑翻转，点开了视频。

11

第一段。

李立拥着李娇娇来到大门，俩人一边输入门锁密码，一边还急赤白脸地啃上了。

边啃李立还不忘嘲讽程伟。

「程伟这个绿帽侠，自己裤衩子破了都舍不得买新的，倒是对你有求必应，真想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巴心巴肝对待的是咱俩的孩子，会不会当场气死？」

李娇娇嗲声嗲气道：「哈哈，他就是个傻子，那次看到你没穿袜子从我屋出去，还憨憨地问我要不要把自己新买的袜子给你穿，怕你着凉，笑死！」

……

如同炸雷扔进平静湖面时，爆炸前那刻不真实的平静，屋里一下子寂静下来。

李娇娇突然反应过来。

她一个箭步从沙发边弹射起来，去抢我妈放在茶几的手机。

可她刚碰到手机，就被人一脚踹在肚子上。

「妈的！骚娘 们！你敢绿老子！」

我忙不迭打开第二段视频。

李立和李娇娇进了屋，直接甩掉鞋躺在床上腻歪。

李立抚摸着李娇娇隆起的肚子。

「憋屈！明明是我的媳妇我的娃，都便宜了程伟这个鳖孙！」

李娇娇嗔怪：「有这么个冤大头不是挺好的？不然，你这次进 S 公司的钱哪里来？」

「对对，幸亏你聪明，用咱们儿子把两个老 不死拿捏得死死的，把他们的棺材本也攥在手里了，我的小宝贝，哥哥爱死你了！」

……

12

我妈手机音量大，两个人的笑声响彻整个房间。

李立带着哭腔大喊：「不是我，我，我冤枉啊！」

但马上传来一记闷拳声，估摸着是被人揍了。

可想而知，妈完全傻眼了。

她吹了个大牛说她说服了我，想在丈夫和侄子面前邀邀功，没想到，弄成了这样！

她急忙想去关手机，镜头前出现她半个头顶。

可我知道，她情急之下就会大脑空白，关肯定是不会关，反而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突然，屏幕前我妈焦急的身影被猛地拽起。

是我爸。

我爸一手拎起我妈，将她重重摔在地上。

我妈连连求饶，我爸却越大越起劲。

「丧门星！果然都是你这个丧门星害我家门不幸，你克我就得了，还敢克我侄儿，老子打死你！」

后面还有十几段视频，我完全不介意作为这段精彩表演的背景音乐。

我一段接一段放。

至于内容嘛，因为尺度太大，此处省略一万字。

尖叫声、求饶声和踢踹声，混合着人类密切交流的哼哼声，形成了此时最美妙的交响乐。

我欣赏了许久，才慢慢掏出手机报了警。

13

警察到的时候，李娇娇已经死透了。

而李立也倒在地上，只有微弱的呼吸，送到医院后，大夫说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有脑损伤，智力最多恢复到3岁。

按理说在场人都难逃法网。

可没想到的是，我爸竟然站出来认下了所有罪名。

放完第一段视频后，当时屋内的监控就被李娇娇碰倒，全程冲着天花板，我无法做证。

我爸咬死了都是他干的，警察最终只把他带走。

杀人偿命，等待他将是正义的审判。

虽然没能让所有人得到报应，但我已经没心思再掺和这些事。

外婆的房子拆迁了，我放弃回迁，选择了现金补偿。

因为我的举报，S 公司查出 HR 私下收受李立贿赂的证据，解除了和李立的合同，并且开除了 HR。

还邀请我按原计划加入，但我已经决定永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就婉拒了 S 公司的邀请，拿着外婆最后留给我的钱，孤身北上。

再次见到这些倒霉人，是半年后。

那时我在京城已经初步站稳脚跟，因为秦老师做一个腿部小手术，我特意回去看望她。

没想到，在走廊竟然碰到了熟人。

我刚到医院，就看到大伯在跟医生 battle。

「凭啥不给住院？我程家大孙子要有啥损失，你的命够赔吗？」

医生拧着眉毛，满脸嫌弃。

「大爷，我们这里是骨科医院，哪里会看孕妇？让您转院也不去，您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

「你少给我打官腔，你们医院离我弟媳租的房子近，她照顾着方便，我就在你这看，别处哪也不去！」

医生打量着在一旁捧着肚子的李娇娇，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妈这时发现了我，她一见我就哭了。

「琳琳，你爸被执行死刑了！呜呜呜……

「你不知道我这半年过得多难！程伟新娶了个老婆，把我房也卖了，和你爸一辈子的积蓄都花光了才凑够了彩礼，我命苦啊……

「可你爸临死前，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程家有后啊！我也是为了你们程家……

「可没想到……新媳妇怀孕三个月就大出血，我可怜的侄孙啊！琳琳，你手头宽裕，要不……」

……

说着她便泣不成声。

大伯看到我，怒不可遏：「哭哭哭，好好的福气全让你哭没了！我程家金孙要有个好歹，你们母女的命都不够赔！」

大伯以为我是来看新嫂子，白了我一眼道：「快去验个血，准备给你嫂子输血！」

呵呵，真是哔了狗了。

我刚想走，就被大伯娘拽住。

「你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一个人把祖宅都骗走了，让我们一家怎么活啊！

「我大孙子现在有危险，你拿个态度出来，这房子的钱，今天必须给小伟！」

一旁的围观群众开始指指点点。

「哎呀，小姑娘是霸占哥嫂的房子吗？啧啧，不要脸。」

「听起来还欺负孕妇呢，唉，作孽啊……」

真是越说越离谱。

见风头在他们那边，一直因为心虚而装鹌鹑的程伟甩过来一摞票据。

「我们刚才都测过血型了，和我媳妇都不一样，你也赶紧去测测，合适的话给她输血！

「还有，你分了不少拆迁款，现在你最有钱，理应你来付钱。这是票据和化验单，一共118，你转我200就行！」

说着就把单子扔在我面前。

我瞳孔突然剧烈收缩。

【程大军——O 型血。

【张凤——O 型血。

【程伟——B 型血。」

14

两个 O 型血的人，怎么会生出 B 型血的程伟？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怪不得村里人都说大伯娘张凤风骚，程伟长得像村里刘瞎子，其实根本不是程大军的种。

这样看来，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我一愣神，他们以为我怕了，一个个笑得小人得志。

我拿着单子问医生血型检测结果是否准确。

医生估计把我和他们划分成了一类，嫌弃地不看我，只是答：「当然准确，仪器检测怎么会出错。」

程伟笑我：「少墨迹！今天就要用你的血，你的血型不符就抽出来去和血库换符合的，反正今天必须让你出点血！」

看着得意扬扬的程伟、喜当爹的大伯，以及我那个指着侄子养老的妈，几个人一家亲的样子，我也「扑哧」一声笑出声。

「请教大夫，两个 O 型血的人，会不会生出 B 型血的孩子呢？」

15

这种常识问题，根本不需要医生回答。

周围议论声此起彼伏。

「啊？啥意思？这不是一家子啊？哎哟哟，老头都得六十了吧，这辈子白活了。」

「她还好意思说别人骗房产，她才是最大的骗子吧？」

「要是我，都没脸活了……」

大伯脸色难看，他似乎明白过来，一把抢走我手里的化验单。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要把化验单瞪穿。

继而，他血红着双眼抬头看向大伯娘。

「你个烂货，敢绿老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拳头雨点般落下。

「小伟，快救救妈妈！」张凤向一旁的程伟求助。

程伟怕被殃及，见状脚底一抹油，溜了。

张凤把气都撒在我身上，她边喊着冤枉边指着我骂：「程琳，肯定是你搞的鬼！你个遭天谴的！」

我看热闹不嫌事大：「哎呀，大伯娘，正常人发现血型不对，第一时间都是怀疑医院搞错了。

「可我大伯，第一反应是你绿了他，看来他早就怀疑你了。

「啧啧啧，心寒啊，夫妻之间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张凤被我说得脸色涨红，看向大伯的眼神也开始不对劲。

大伯完全没有愧色，反而越打越起劲：「你个下三烂，也配跟老子谈信任，我打死你！」

张凤嘴角渗出血，脸色越发苍白，她终于受不住了，咬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程大军！我让你天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最后才发现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小伟的确不是你的孩子，你这样的狗玩意，也配有儿子？哈哈哈，笑话！」

张凤笑得痴狂。

大伯却久久没有说话，等大伯娘笑够了，大伯突然起身，一头撞向张凤小腹。

张凤闷哼一声，叫都没叫出声，就软软地倒下去。

就在这众目睽睽下，大伯娘没了呼吸。

大夫们赶紧冲了过来，保安也七手八脚制服了大伯。

大伯这才开始又哭又笑，宛如癫狂。

抢救了40分钟，大伯娘张凤还是宣告不治。

这次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伯程大军很快就被警察带走，这次他在劫难逃。

后来，秦老师告诉我，那天程伟的新老婆目睹了婆婆被公公杀死，当场流产，可也吓破了胆，小月子都没坐完就跑了，还卷走了所有彩礼。

程伟从此之后天天喝大酒，跟个祥林嫂一般天天跟人诉苦。

可根本没人同情他。

除了一个——我妈。

我妈那天听到真相，得知自己忍让了一辈子的妯娌，竟然生下的不是程家骨血，非但没有精神崩溃，反而好像得了什么大赦，整个人都鲜灵起来了。

可令人瞠目的是，她从此之后打了鸡血般拼命打零工，把赚到的钱都给程伟，只央求他千万不要改姓，并且要求把他记在我爸程二军名下。

「只要保留程家的根，让我干什么都行。」

周围人都说我妈是受刺激，疯魔了。

只有我知道，这符合她一贯作风。

所有人都认为是我爸有生儿子的执念，可大家没意识到，我妈也一直是推波助澜、助纣为虐的那个。

她何尝没有选择的权利呢？

幼时曾有人提出资助我去大城市读书，我妈却说不如把钱给她侄儿，女孩子嫁人最要紧，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后来，邻居大嫂说带我妈去上海打工，说女人有钱才有话语权，我妈也拒绝了，说她离开我爸路都不会走。

她一生都在寻找依靠，希望他人成为自己的靠山。

但她却迟迟没有发现，有的山荆棘密布，有的山野兽横行。

在这个世界上， 只有自己才能成为自己的那座山。

可惜，她不懂不会也不敢。

把毫无血缘关系的程伟如此供养， 看似荒唐， 实际在我妈的世界观里，再合理不过。

我漫步在京城，经过过街天桥时， 看穿梭的车辆来来往往。

经过短暂的交汇，各自奔向自己的前程。

我甩甩头，我已经和原生家庭渐行渐远，这些烂事终于再也与我无关。

16

一年后。

我接到老家派出所的电话，说我妈涉嫌诈骗， 让我回去协助调查。

再次见面, 我妈已经形容枯槁。

原来她得了癌症, 可程伟天天还是逼她给钱。

她拿不出来, 就会遭到毒打。

后来, 程伟想出个好主意, 把她的病例传到网上, 让大家捐钱。

因为程伟编的故事很煽情, 营造出一个含辛茹苦的婶娘和不离不弃的好侄儿故事, 还真骗到不少人捐了钱。

可收到钱后, 程伟一分钱都没花到我妈治病上, 而是卷款而逃。

我妈被愤怒的好心人告了。

事实清楚，警察很快从地下赌场抓到了程伟。

我妈因为身体原因，被取保候审。

出派出所后，我妈拉住我的手, 「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琳琳，妈妈错了, 你才是我的亲生女儿，妈一直错付了心。」

她涕泪横流，仿佛自己被谁蒙蔽了多年一样。

「都怪你爸，是他说男孩子才是自己的, 女儿都是别人家的。

「还怪张凤，仗着自己生了儿子，欺负我那么多年。我也就是想争过她, 才怪你不是男孩。

「还有你那个弟弟，我拼了命生下他, 凭什么他就死了, 他要是不死妈也不会亏待你，呜呜呜……」

她越说越离谱。

甚至怪太阳怪风，反正就是不怨她。

我冷冷地看着她。

她小心翼翼：「琳琳, 妈妈错了, 也没几天活头了，你就原谅妈妈吧。」

我甩开她的手：「你根本不是知错了，你只是无人可靠, 才又把我这个兜底的倒霉蛋想起来了。」

我妈脸色一变：「亲妈都得癌症了，你还敢说这种话，不怕遭天谴吗？」

「对于你这种人，我要是管你，那才是真的要遭天谴！」

没管她的呼喊, 我转身离去。

只是每个月按照法律要求，给她的账户转 200 块钱。

没多久我妈就死了。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