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临终前送我一块破表,修表匠看后哭着说:你爷爷救过我全家!
发布时间:2025-03-10 15:14 浏览量:3
舅舅走的那天下着雨,不大不小,像是天空在敷衍了事地完成任务。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见一张皱巴巴的床单和护士手里的黑色塑料袋。
“这是他的东西,”护士说,“你们再清点一下吧。”
塑料袋里没什么值钱物件:一部老式按键手机、一串钥匙、一包只抽了两根的红塔山,还有一块表。那表看起来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表盘上的玻璃裂了一道,指针停在三点十七分,表带是褪了色的皮质,边缘磨得毛糙。
“这块表,”我妈抹着眼泪说,“是你爷爷的。”
我爷爷去世那年我才五岁,对他印象模糊得像蒙了层雾。我只记得他的烟斗和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脖子,以及他总会从口袋里变出来给我的水果糖。
“他留着做什么?”我问。
“你舅舅这人,”我妈叹了口气,“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
我把表揣进兜里,感觉硌得慌。后来在太平间,看着舅舅那张消瘦得不像话的脸,我才想起来摸出表来放进他的衣兜,却被我妈拦住了。
“他让你拿着,”她说,眼里带着我看不懂的神色,“说是时候了。”
时候了?什么时候了?
舅舅这辈子活得糊涂。五十多年没成家,年轻时在县城一家国企干过,后来单位倒闭,他就回老家种地,住在我爷爷留下的老屋里。每逢过年,我们去看他,那屋子里永远是一股潮气和烟味混合的怪味,电视机上落了厚厚的灰。
他总是穿着同一件褪色的蓝衬衫,在乡下那些蜿蜒的小路上骑着摩托车穿行。镇上人提起他,都说”老杨家二儿子”,说完还会摇摇头。乡下人不说闲话,但那摇头的弧度里藏着一整段评价。
葬礼结束后,我在舅舅屋里翻出一个铁皮盒子,里面装着几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舅舅,站在一台大机器旁边,穿着整齐的工装,脸上带着我从未见过的自豪神情。盒底还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表修好,3000元。”字迹歪歪扭扭,纸角都磨烂了,像是被反复折叠打开过无数次。
3000元。我知道舅舅的退休金每月只有1600元,而且总是月中就花光了,剩下半个月就靠地里种的菜度日。
那块表就躺在我的抽屉里,安静得好像一个没说完的故事。直到上个月,我回老家收拾舅舅的房子准备出租,发现那盒子里还有张地址:江城市钟表修理店,老李。
江城离我住的城市有两小时高铁。周末,抱着好奇心,我带着那块表去了江城。
那是个夹在两栋高楼中间的老式商铺,门口挂着个褪色的招牌。推开门,一串风铃声响起,柜台后坐着个谢顶的老人,低头摆弄着一堆细小的零件。
“您好,我想修这块表。”我把表递过去。
老人抬起头,眯着眼看了我一眼,又看表。
“能修,”他伸手接过,声音像砂纸摩擦,“坏了有段时间了吧?”
“我舅舅过世了,这是他留给我的。”
老人动作一顿,重新打量了一下那块表,然后戴上一副老花镜,拧开了表的后盖。
“这不是一般的表,”他说,“是瑞士产的古董怀表,后来改装的表带。内部机芯——”他突然哽住了,“这是哪来的?”
“我舅舅的。他姓杨。”
老人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光。
“你是老杨家的人?你爷爷是不是杨树林?”
我点头,有些惊讶。
老人的手突然抖了起来,眼里泛起泪光。他放下表,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我这才注意到他左腿略微有些跛。
“你爷爷救过我全家的命。”他哽咽着说。
老李姓李,今年七十八岁。他说,那是1976年,唐山大地震那年。他们一家住在灾区边缘的小镇上,房子在余震中坍塌,他的妻子和五岁的儿子被埋在废墟下。
“那时候没有救援队,”老李擦了擦眼角,“是你爷爷带着几个人,徒手挖了三个小时,把我妻子和儿子救出来的。”
他从柜台下拿出一个旧相册,翻到中间的一页。照片上是一群疲惫不堪的人,站在废墟前。我一眼就认出了站在中间的爷爷,虽然他比我记忆中年轻许多,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倔强的嘴角,和我脑海中的影像重合了。
“你爷爷当时是来我们镇上出差的,他自己的手都磨烂了。”老李指着照片上爷爷缠着绷带的手,“后来我问他为什么要救素不相识的我们,他说做人不就该这样吗?”
“那这块表……”
“这表是我送他的,家传的。他不肯要,我硬塞给他的。”老李转过身,从墙上取下一个木框,里面是一张发黄的欠条,“这是你爷爷写的,说他拿了我的表,欠我三万元,等他有钱了就还。”
我愣住了。三万元,在那个年代几乎是一笔巨款。
“但我根本没想要钱,那表值不了那么多,”老李继续说,“可你爷爷非说欠了就是欠了。后来他……”
老李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
“后来他得了病,花光了所有积蓄。你舅舅,就是你说的杨二,来找过我,说要把表卖了还钱。我不肯收,他就说先放我这修,等有钱了再来拿。”
老李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这一放,就是三十多年。他每隔几年就来看一次,问表修好没有,我说好了,他就问多少钱,我说三千,他就点点头说下次一定拿钱来。”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舅舅那个从不正经工作、被全村人当笑话的糊涂蛋,竟然背负着这样的执念。
“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我问。
“去年冬天,”老李的声音低了下去,“他看起来很不好,说他生病了,但表一定要修好,等他好了就来取。”
“舅舅得了肝癌,”我说,“他什么都没告诉家里人。”
老李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里屋,拿出一个红木盒子。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躺着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表,但比舅舅那块保养得好得多。
“这是我自己的那块,和你爷爷那块是一对。日内瓦限量款,全球只有五十对。”老李抚摸着表面,“我一直想把它送给你舅舅,但他每次来都只问他的表修好没有,从来不肯多说一句话。”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舅舅并非执着于那块表本身,而是执着于兑现爷爷的承诺。在他混沌的人生里,这或许是唯一一件他认定必须完成的事情。
“修表要多少钱?”我问。
“不用钱,”老李摇头,“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把它修好了,只是你舅舅——”
他哽咽了一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
“这是你舅舅的钱,”他说,“每次来,他都会放一点在我这里,说是订金。我从来没动过,都在这里。”
信封里是一沓皱巴巴的钞票,有五十的,有一百的,甚至还有几张一元的。我数了数,一共两千八百七十三元。
差一百二十七元。
“最后一次来,他说钱快凑够了,”老李擦了擦眼睛,“说他这辈子没做成什么事,就这一件,一定要做好。”
我眼前浮现出舅舅消瘦的身影,想象他拖着病体,骑着那辆破摩托,在乡间小路上颠簸,来到这家小店,递上攒了大半辈子的钱,只为了一个他可能都不记得为什么要履行的承诺。
“我来补上剩下的钱,”我说,掏出钱包。
“不用,”老李叹了口气,轻轻合上表盖,“这表没坏,从来没坏过。”
我愣住了。
“你爷爷的表好得很,”老李说,“我只是没告诉你舅舅。我想等他把钱凑够了,再告诉他真相,告诉他这表值多少钱,告诉他你爷爷救了我全家……”
老李停下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下。
“可惜我等不到了,”他抚摸着表面,“你拿回去吧,它原本就是你们家的。”
“它值多少钱?”我问。
“现在?”老李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拍卖会上能卖到五十万以上。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你爷爷的,也是你舅舅用半辈子想要赎回的东西。”
回家的高铁上,我一直盯着那块表。塑料袋里还有一样东西——舅舅的手机。我试着开机,电量惊人地还有20%。里面只有几个联系人:我妈,镇医院,还有一个标注为”表”的号码,想必就是老李的。
通话记录里最后一条是拨给我妈的,时长2分17秒,就在他去世前一天。短信箱里只有运营商的通知,和一条草稿,收件人是”表”:
“表快修好了,还有120块钱。等我好起来,一定拿钱来取。”
日期是他住院前一周。
舅舅的葬礼很简单,来的人不多,除了亲戚就是几个乡邻。没有人发表长篇悼词,没有人谈论他的丰功伟绩,因为似乎没什么可说的。村里人提起他,只会说”老杨家那个不成器的二儿子”。
但现在我知道,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里,有一个普通人用尽一生,只为完成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承诺。他没有惊天动地的成就,没有令人羡慕的财富,甚至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他只有一块表,和一个执念。
我回到老家,站在舅舅的坟前。那天阳光很好,田野里油菜花开得正盛。我把那块表放在墓碑前,对着黄土说:“舅舅,表修好了,一分钱不要。老李说,爷爷救过他全家。”
风吹过麦田,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某种回应。
回城前,我又去了一趟舅舅的老屋。屋里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烟味、霉味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像是岁月凝固在了这方小小的空间里。
客厅的桌上放着一个日历,还停留在去年二月。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
“今年要把表赎回来。”
我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瓶酱油和一小碟发干的咸菜。厨房水池边上是一个破旧的暖水壶,电源线用胶带缠了又缠。窗台上放着几个花盆,里面的植物早已枯萎,但土壤却是湿润的,像是被人刚刚浇过水。
屋后的菜地里,春天的蔬菜已经发芽,整齐地排列着:小白菜、萝卜、豆角……每一垄都用小木牌标注着名称,字迹歪歪扭扭,却认真工整。一个生命离去了,但他种下的种子还在继续生长。
我在菜地边蹲下来,突然发现土里埋着一个生锈的铁盒。挖出来打开,里面是一沓零零散散的钱:有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更多的是五十、二十,甚至还有一些硬币。我一张张数过去,正好是一百二十七元。
那是缺口的最后一部分。
我把钱重新放回盒子,埋进土里。有些债,不是用来还的,而是用来记住的。
晚上我梦见舅舅和爷爷。梦里他们站在一片金黄的麦田中,舅舅还是我记忆中那个骑着破摩托车的中年人,而爷爷却年轻得像照片上的样子。他们相对而立,爷爷拍了拍舅舅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进了田野深处。舅舅就那么站着,目送爷爷远去,直到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
然后他转过头,朝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平日的窘迫和落寞,而是一种释然和宁静。
我醒来时,发现枕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照片,是舅舅年轻时的样子,站在那个工厂门口,阳光灿烂。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好好活着,别像我。”
那个周末,我又去了一趟江城。老李看见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来还钱,”我说,放下一百二十七元,“这是舅舅埋在菜园里的。”
老李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笑了,笑容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像冬日里破土而出的春笋。
“你爷爷当年说过,他和老杨家的人,都是一根筋,认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老李小心地接过钱,又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盒子,“这是给你的。”
盒子里是一块崭新的表,样式和我舅舅那块一模一样,但没有任何磨损。
“这是我儿子做的,”老李说,“他现在在瑞士学制表,这是他的作品,送给你。”
“为什么?”我问。
“因为生命是圆的,”老李说,“你爷爷和舅舅的事,不该就这么结束。我儿子当年能活下来,能有今天,都是因为你爷爷。这表,就当是我们家的心意。”
回家的路上,我戴上了那块新表。表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秒针一格一格地向前走,滴答滴答,像是某种生命的脉动。
我想起舅舅临终前对我妈说的话:“表的事,让娃儿知道。时候到了。”
现在我明白了,他说的不只是那块表,而是关于责任、承诺和坚持的故事。在这个浮躁的世界里,有人花了一生去完成一个简单的承诺,即使没人记得,即使显得愚蠢,但他依然义无反顾。
我看着表上的时间:三点十七分。和舅舅那块停止的表指向同一时刻。
或许这就是生命的秘密:有些表走到尽头,有些表继续前行,但它们指向的,永远是同一个瞬间——我们与自己和解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