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35岁,想让儿子随她姓,老公让她给公婆一套房子,她拒绝后离婚
发布时间:2025-09-18 06:34 浏览量:2
1:爆点开头:
“要不,这孩子跟我姓吧。”我盯着桌上那只掉了漆的搪瓷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平淡淡。
屋里一下子像掉了温度,丈夫杨争抬眼,眸子里一层薄薄的冷光,像冬天窗上的霜。
他把烟按灭,声音也不高:“可以,给我爸妈买套房。”
我仿佛听见自己胸口里的什么东西,咔哒一声,断了。
窗外是初秋的风,把院子里那棵杨树吹得哗啦啦响,像有人在背后敲鼓。
我三十五岁,肚子里揣着八个月的孩子,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想着,把孩子拉到自己姓氏名下,不为别的,就为那口长年压在心底的气,想有个出路。
2:主体故事:
我叫许草,人如其名,是我们小县城里那种最普通的女人,站在人群里,一眼看过去就能被忽略的那种。
我出生八五年,家在城北,靠近老棉纺厂那边的棚户区,灰砖墙,石灰粉刷的痕迹到现在都能在梦里看见,掉了皮的边角像开裂的嘴。
我爸是木工,手艺扎实,脾气也硬,槐木板下手一刀一个准,骂人也一针见血。
我妈在单位食堂打过勺子,后来食堂外包,她就回家做小买卖,蒸包子卖,早上四点半起火,承包了半条街的早餐香味儿。
我比一般同龄人早熟,懂事早,懂得家里钱来得不顺也去得快。
高中毕业那年,我没有考大学,去了沈阳打工,在富民路那边一个服装厂做缝纫,车间里嗡嗡响,像一群永远不会死的蚊子在春夏交界的夜里逼着你发疯。
我在那里认识了杨争。
他那时候二十三,刚从部队复员回来,骨头架子硬,脸晒得黑,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像刚打磨出来的瓷碗,干净,扎眼。
我们谈恋爱不算轰轰烈烈,就是那个时代最常见的那种粘稠的温情,骑一辆二八自行车,后座的人手抓着前面人的衣角,在厂区外卖烤冷面的摊子前分一份,吃得额头冒汗,觉得比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香。
他来自城南,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父亲早些年在建筑队,后面身体不好,退下来了,在家里种了两分地,养两只鸡,日子抠着过。
我妈第一次见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眼睛亮,心思也亮,就是你俩以后日子,怕要靠自己了。”
我们就靠自己了。
二零一一年的春天,我们在老城那块儿领了证,酒席也没办几桌,亲戚朋友来了就坐,来不了也不勉强,合着那时候大家都懂事——钱花在刀刃上。
结婚那天,天下着小雨,雨丝细细的,像筛面筛出来的粉。
我穿着一件借来的婚纱,脚下是白球鞋,鞋带打了两层结,怕踩着裙子摔跤。
他穿蓝色西装,袖口略短,露出一截手腕,手背上还有些粗糙,摸上去像砂纸,但我喜欢那种踏实感。
我们把家安在城郊。
那是个两室一厅的老房子,顶楼,屋顶偶尔会漏雨,橱柜是我们自己蹭着钱买的二手,颜色发黄。
阳台上有一只白色的塑料盆,紫罗兰在里面努力活着,冬天冻死,春天又发芽,我常常想,人有时候该像这花一样,死不了,就努力活着。
婚后三年,我们一直没有孩子。
看过一圈医生,发现是我宫寒,医生说要调理,我就试着喝各种汤汤水水,红糖姜茶,艾灸,吃了一年的中药,熬到看见药碗就想吐。
那一年,婆婆对我还算客气。
她嘴上不说,眼里在算计。
“我们杨家香火不能断。”
我听见她和楼下王婶在阳台说话,风把她的声音吹进我们的屋子里,像有人拿手指头刮我的耳骨。
我点了点头,没吱声,世上很多话,不回答,就不会升级成吵架,这个道理,我妈用一辈子的忍把它刻进了我骨头里。
第四年,我怀孕了。
做B超那天,医生说胎位正,一切都好,我出来的时候手里攥着那张B超单,像攥着一张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车票。
我怀孕的消息一传开,婆婆脸上像开了花,逢人便说:“我儿媳妇有福气,我们杨家要有孙子了。”
她先入为主地把孩子性别都认定了。
我笑笑,没去纠正。
心口那点儿期待,在变大的肚子里翻了个身。
3:精彩情节:
矛盾像个淘气的孩子,长在肉里,不看它也在长。
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在晚上的时候开始翻旧账。
不全是为孩子姓什么,也为我这几年里,扛过的那些沉甸甸的日子。
怀孕初期反应厉害,我从厂里请了假在家里躺着,丈夫下班买菜,他有时忙,加班,菜就变成了馒头和咸菜。
我不挑食,但人在孕期,胃口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着走,我想吃酸黄瓜,那种玻璃罐里泡着的,冰冰凉凉带点儿劲儿的酸,他买回来的是自家腌的萝卜干,嚼在嘴里,咸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夜里我翻身困难,他睡得死,呼噜声像推土机,吵得我脑仁疼。
我踢他。
他迷迷糊糊说一句:“小点儿声。”
那一刻我忽然有点儿清醒,婚姻这东西,不是婚宴上的红色气球,也不是相册里那几张笑得像花儿的照片,它更像是厨房角落里那只重油垢的铁锅,越用越黑,越黑越舍不得扔。
八个月的时候,我坐在床边,摸着肚子想名字。
我姓许,许愿的许,许诺的许,我想着给孩子一个听起来稳当的名字,我外婆说过,名字起得稳,人就踏实。
许砚,许野,许舟,我写在一个小本子上,一页一页翻过去,又翻回来。
这个小本子是我从老家带出来的,皮面磨得发亮,角已经卷了,里面夹着一片枯了的银杏叶,金黄的,像秋天的光。
这是我的情感标志物之一。
外婆去世那年秋天,我在巷口捡的叶子,说要留住秋天一点点,结果这一留,就留了这么多年,像一个不肯落下的愿望。
第二天晚上,婆婆来家里炖鸡汤,端上桌的时候,鸡油浮在上面一层,香味浓得能掰一块下来。
她笑眯眯地坐下,话也在香味里飘起来:“草啊,等孩子出生,户口就落在我们家,杨家的孙子,随杨姓。”
我舀了一勺汤,手有点抖,勺子碰到碗沿,叮的一声,像敲在我心上。
我就抬眼看着她:“妈,要不,孩子随我姓吧。”
婆婆的笑像被风吹灭了。
她看了一眼儿子,又看我,语气仍旧温和:“我们这边的规矩,孩子随父姓,天经地义。”
我说:“我知道规矩,可如果这规矩,从来就没考虑过女人的心呢?”
丈夫把筷子一搁,声音压得很低:“妈,吃饭。”
婆婆没说话,脸上的笑重新被她端了回来,只是眼角有一丝抽动。
那晚风很大,窗户玻璃被吹得啪啪响,像有人在外头敲门。
夜里十二点多,丈夫从阳台回来,站在我面前,开门见山:“孩子可以随你姓,但得给我爸妈买套房。”
他语气平静,但我听得出来,他在这个条件里搭了一个台阶,好让我顺着下。
我盯着他:“你说真的?”
他把烟掐了,指尖还在抖:“我爸妈这几年一直想搬到城里,老房子冬天冷,夏天闷,你也知道。”
我知道。
那是我们结婚时去看过的老屋,屋顶的瓦缝里长着草,夏天屋里一股霉味,冬天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人不敢喘气。
我也知道一套房子是什么概念。
即便是老破小,也要几十上百万。
我们这几年攒下的那点钱,像河滩上的石子,堆不成堆,一下雨就散了。
我抿了抿嘴,感觉那片银杏叶在本子里轻微地碎了一下。
“我做不到。”我说。
这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我感觉房间的空气一下子稀薄了。
丈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明白的东西,像有一条鱼在他眼里游过去,又不见了。
他转身回卧室,关门的时候带起一股风,把桌子上的筷子吹落在地板上,叮啷一声。
我弯腰去捡,肚子顶着桌子边,疼。
外面风继续刮,杨树的树叶被吹得翻过来,白白的背面像一池子鱼肚皮。
我坐下来,摸了摸本子,又摸了摸另一件东西。
是一只旧琥珀手镯,浅棕色,里面有一丝白色的纹理,像冻住的一缕烟。
这是我奶奶的嫁妆之一,后来到我妈手里,再到我手里,传了三代。
我一直没戴,只在心烦的时候拿出来握着。
它就像一个小小的灯,虽然不亮,却抱在手心里温暖。
这些年,每当我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我就握一握这个镯子,像握住某种源头。
那晚我握着它在沙发上坐了很久,直到风小了,屋里只剩下冰箱嗡嗡的声音。
4:悬念交付:
第二天,我妈来了。
她打电话的时候没说要来,人就站在我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子红枣,一袋子老母鸡。
她进门看见我,眼睛在我脸上停了一秒,笑了:“你这脸,像被霜刮过,白里透青。”
我窝在沙发里没说话。
她把鸡放进厨房,咚咚咚地切葱,动作利落,像年轻时候的她,一点没变。
她问:“你咋了?”
我说:“妈,我想让孩子随我姓。”
她手里拿着的刀停了一下,发出一声小小的碰响。
她很快就恢复了动作,慢吞吞地说:“姓什么都是个名,娃长大了,人品在,行得正,姓什么都不碍事。”
“可我从小姓许,我知道这个姓在我身上的重量。”
我抬起头看她。
她叹了口气:“行不行,先跟你婆婆公公和你男人商量,别一个人顶着往前冲,日子是回回过的,不是一把火烧了就完。”
我心里有点烦,又有点酸。
妈总是这样,劝你绕个弯走,别撞墙,可我这次不知道为什么,撞上了还想再撞一次。
晚上,公婆过来。
有人把这事情捅了出去,大概是婆婆把边角话给楼下小卖部的嫂子说了,风一吹,就吹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饭桌上,公公没说话,闷头吃了一碗饭,放下筷子,背着手出去了,像墙上一张背对着人贴的旧画。
婆婆没绕弯子,直来直去:“草啊,娃随爹姓,这是规矩,你看街上哪家娃不是随爹姓的?”
我喝了一口汤,抬眼:“我看咱们小区张姐家的闺女是随她妈姓。”
“那不一样。”婆婆说,“那男人是外地人。”
“可姓是在户口本上,谁的血谁的骨,不会因姓变了。”
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不要像争吵。
她看我半晌,忽然笑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你们给我们在城里买套房,写我们名。”
那一刻,屋里的热气像突然消散了。
我看向杨争。
他没有看我,拿筷子的手却紧了一下。
我忽然就有点懂了,他昨晚提出那个条件,不是随口胡说,是他妈已经在心里算计好了,他把话替她说了。
我摸了摸肚子,孩子动了一下,像轻轻地拍了我一巴掌。
我没吭声。
这顿饭吃得像嚼棉花。
他们走后,夜又开始漫长。
我坐在窗边的折叠椅上,脚下是一地被风吹进来的落叶,黄色的,脆,踩碎的时候能听见细微的声音。
我翻开那本小本子,银杏叶还躺在纸页里,厚了,略显脆弱。
我在叶子的旁边写了一行字:我想要的,不是掰一块给我的公平。
不是施舍的公平。
不是拿房换姓的交易。
我想要的是,作为一个母亲,能说一句孩子跟我姓,被认真对待的权利。
然后在纸页的角上,我点了一个小小的点,好像在给自己立个誓。
5:情绪交付:
第三天,楼下就有了议论。
老住户,眼尖嘴快,喜欢把别人的事当饭后的点心嚼两嚼,嚼出花来才算尽兴。
“这年头啊,女人翅膀硬了。”
“还要跟自己姓呢,哎呀妈呀,稀罕事。”
“杨家老太太也是,要求也不过分嘛,一套房,孩子这边姓,那边有依靠。”
风把这些话吹上来,像细细的针,扎得心发麻。
我在阳台头晾衣服,手伸出去,风一吹,衣服向后倒,一条蓝条纹毛巾打到我脸上,带着洗衣粉的香味儿。
我忽然笑了一下。
笑自己,笑这个世界。
我从来不是个喜欢说狠话的人,可这一次,我把心里的门关上了,门后面站着一个不是以前的许草。
王阿姨来敲门,她住我们隔壁,对人热心,话多,但心眼不坏。
她进来,坐下,未等我递茶,话就满屋子飞:“闺女,听说你坚持孩子随你姓,阿姨也不劝你左右,只说句实在话,女人过日子啊,别把自己逼到墙角上,留条台阶,日子得有个台阶下。”
我点点头。
她又说:“你也知道,我们这片儿,很多人脑子里的规矩像老土墙,倒不了,只能慢慢刮。”
“我知道。”我说。
“阿姨年轻那会儿,我也想过这事,可那时候,想都不敢想。”
她抿了一口茶,叹了口气:“现在好一些了,至少你敢说出来,这是好事。”
我把那只琥珀手镯拿出来放在茶几上。
她看见了,伸手摸了摸:“这镯子老,温,戴在手上心就不慌。”
我笑笑,没说,我每次手心发凉的时候,就捏这个镯子,像抓住一根细细的暖绳。
晚上,丈夫还是没跟我多说什么,回家洗澡,换衣服,吃饭,沉默地看着电视,新闻联播里播报着世界上的大事,他眼睛看着屏幕,心思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临睡,他说了一句:“你想好。”
我说:“想好了。”
他背对我躺下,背影像一座小山,沉沉的。
6:情节闭环:
孩子出生的前一周,我们去医院做了最后一次检查。
医生让我们准备好入院手续。
回来的路上,天空淡灰,像一块被人冲洗过的布,上面没有一点图案。
路边的槐树开了花,小白花,一串一串,香得头发丝都发甜。
我忽然说:“我们离婚吧。”
我自己也被这句话吓到。
我在路边站住,手撑着肚子,感觉心里有一堵墙倒了,灰尘弥漫,过一会儿,能看见远处了。
他也愣住了:“你说什么?”
“离婚。”我重复了一遍,“我不可能拿一套房子换孩子的姓,也不想去做那种交易,你要父母有房,那是孝顺,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
他沉默了很久。
车从我们身旁呼啸而过,风把我的裙摆吹得翻起来,露出腿,凉。
他终于开口:“我妈这要求不过分。”
我笑了:“不管过不过分,和我没有关系。”
“那你就一定要孩子随你姓?”
我看着他的眼睛:“这不是姓的问题,是我想在这个家里有一个能被承认的声音。”
他往后退了一步,像被我的话推了一把。
他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在跟我较劲。”
“不是。”我说,“我是在跟过去的自己告别。”
我看着他,忽然有点难过。
我们一起吃过多少碗面,一起在雨里淋过多少回,一起从冬天走到春天,捱过房贷利息从四点多涨到五点多的那些日子,一起把一日三餐变成生活里的光。
可走到这一步,前面是岔路口。
有些人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手牵手,走着走着,手就松开了,不是因为谁不好,而是因为脚下的路不一样。
我们去民政局排号。
我肚子大,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看了看我,眼里有一瞬的诧异,又立刻恢复了职业的平静。
他翻看我们的资料,问:“冷静期,你们确定?”
我点头。
冷静期的七天,像七片薄薄的冰,放在桌上,你能看见它们在融,又找不到办法让它们快一点消失。
这七天里,我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没劝我复合,也没问太多,只说:“你自己拿主意,但要给自己留条路。”
我说:“我留了。”
“孩子?”
“随我姓。”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她说:“行。”
她用“行”字托着我,像托着一只撑不过风的纸船。
那七天里,婆婆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她说:“你要是不生这个孩子,就还是我们一家人。”
这句话像刀子。
我握紧了手里的琥珀镯子,感觉它在手心里变烫。
我冷静地说:“我会把孩子生下来。”
她在那头嘟囔了一句什么,挂了。
我把手机放在桌上,手心一片汗。
我去了老城北头的老巷子。
那里有我长大的院子,墙上的石灰又掉了一层,院子里栽的枣树还在,树干上有我小时候用钉子刻的两个字:草,和外婆的姓:贾。
我摸了摸树皮,粗糙,像一个古老的承诺。
我把那本小本子拿出来,把银杏叶轻轻放在枣树根边。
这是一个仪式。
我对自己说:许草,你不是来讨人可怜的,你也是一棵树。
7:信息补充:
我知道很多人会问,为什么仅仅一个姓,非要闹到离婚。
我也问过自己。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九十年代,也许我不会这么做,那时候我妈会拎起我的耳朵,把我从门口拽回屋里说:“回去,忍忍,日子要从长计议。”
那时候的我,也许会忍。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这一代女人,上有八零后,下有零零后,夹在中间,既看过母亲一辈子的忍,也见过更年轻的女孩说“不”。
我们肩膀上扛的,不只是家庭,还有自己的名字。
从前在单位里,女同事怀孕,领导会说:“回去歇着,孩子要紧。”
话里带点儿恩赐的味道。
现在我知道,那不是恩赐,是权利。
姓氏于我是一个糸带,系住我与我前半生的一切。
我外婆一生缝缝补补,临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要有自己的名字。”
你说姓有什么用?
它就像我小本子里的那片银杏叶,看着薄,轻轻一捏就碎,可它是秋天留下的证据,是季节的一角,是我这个人不被随意替换的那一点点倔强。
再说房子。
我知道房子对一个家庭的重要。
它像一个壳,抵挡风雨,也像一个箱子,装着一家人的酸甜苦辣。
我也不否认,公婆想进城,是合理的愿望。
可这愿望,不该倒在我一个人的肩上。
我嫁给他,不是嫁给一套未来的房。
如果所有的孝顺都用钱来衡量,那日子就会变成一笔永远算不平的账。
这些道理,我在那七天里,把自己当法官又当辩护人,一句一句讲给自己听,讲完了,心里安静了。
8:情节闭环:
孩子出生那天,初冬,天色清冷。
产房的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我在痛里浮浮沉沉,像一只被风浪打翻的船。
我咬着毛巾,手握着那只琥珀镯子,镯子冰凉,过一会儿,被我的掌心焐热。
护士说:“用力。”
我用力。
孩子出来那一刻,全世界都静了一秒,然后炸开,哭声像一把刚拉开的风箱,带着热气。
是个女儿。
我看她的时候,她眉心皱着,像在想一件很难的事。
我忽然想笑。
她是我的女儿。
她叫许砚。
名字在孩子的出生证上印出来那一刻,我的眼睛里有东西缓缓地往下滑,不热,不烫,只是轻轻地流过面颊,像一条小河自顾自地流。
办理出生证的时候,工作人员看了看我,平静地说:“母亲姓许,孩子姓许。”
我点头。
这一刻,我感觉有一扇门被推开,光从那里面落下来,照到我经过的这些年每一段路上,有泥,有坑,有碎玻璃,也有花。
出院那天,风还在吹,天还冷。
我把那片银杏叶从小本子里拿出来,轻轻放进女儿的小被子里,像把秋天藏在她的枕边。
我知道它会碎。
可我更知道,碎了也没关系,一样能暖。
离婚手续在孩子满月前办完。
我们两个坐在民政局对面的小面馆里吃了一碗面,汤里浮着几片葱花和一层薄油。
他低头吃面,我也低头吃面。
中间没人说话。
吃到一半,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声音不大:“孩子……好好养。”
我点头:“你也好好的。”
“房子……我会想办法。”
“那是你应该做的。”
我不是冷酷,也不是报复,我只是把本该区分开的东西分开。
他点点头,像一只终于认命的鸟。
我们走出面馆门口,风把门帘吹得一直往里跑,像一条受惊的鱼。
9:结尾实现情感升华或和解:
我带着女儿回了老家住一段日子。
小城的冬天,总有一种旧年的味道,像煤炉烟味混着白菜味,粘到人的衣服上,洗不掉。
我妈给我把屋子里的暖气片擦了一遍又一遍,擦到发亮,像要擦出一个好日子。
她抱着孙女,笑得眼睛弯成了两条线。
她说:“这孩子眉眼像你,额头像你爸。”
我爸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小刀削铅笔,削得细细的,听见这话只哼了一声:“像她妈好。”
我看着他们,心里有一团软软的东西,把我包起来。
邻居们也来看孩子,送红鸡蛋,送小棉鞋,唠嗑的时候还是会说些风凉热乎掺杂的话。
“闺女,离就离了,别委屈自己。”
“以后再找也不晚,你人还年轻,三十五算啥?我们那个年代三十五都生二胎第三胎了,哈哈。”
我跟着笑:“对呀,对你们那时候,还嫩着呢。”
大伙儿笑,笑声把屋子的角落都荡了一遍。
夜里,女儿哭,我坐起来喂奶,窗外大雪无声地落,天亮的时候,白茫茫一片。
我把那只琥珀手镯戴在手上。
它贴着皮肤,暖暖的。
我给女儿换尿布,手势生疏,笨,女儿哇哇哇,我急得出汗。
我妈在一边笑:“你这是急脾气,娃越哭你越乱。”
我深呼吸,慢下来。
她不哭了,哼哼两声,睡着了。
我看着她小小的脸,觉得世上的天光都集中在这张脸上。
春天来的时候,我开始恢复上班。
单位离家不远,走路十几分钟,过两条街,经过一个烧饼摊,老板是个胖叔,手臂上有两块像烙饼一样的疤,热情得不得了。
他见我推着婴儿车,经常免费给我塞一个刚出炉的烧饼:“闺女,趁热吃,烫嘴就吹吹,吃了有劲。”
我笑着谢,心里暖得像他炉子里的火。
单位里也有议论。
有善意,有好奇,也有一点点看热闹的心态。
我把这些都当成风,风吹来,我裹紧衣服,风过去,我松口气。
我把银杏叶夹在了办公室的便签本里。
午后阳光好的时候,我把便签本翻到那一页,看一眼那片叶子。
它在透明的胶带里,被平平整整地固定住了,颜色淡了,更像光。
我给自己定了两个小目标。
一个是把工作做好。
另一个是把生活过好。
这两个目标听起来笨,但我知道,只要一天天走,一步步走,路就一直在脚下。
有一天傍晚,杨争来。
他站在院门口,拿着孩子的玩具,是一个黄色小鸭子,按一下会叽叽叫。
他把东西放给我,眼睛看着我,又看了看孩子。
他说:“我在城里找了个小工程,钱不多,慢慢攒。”
我点点头。
“孩子我……周末能来看看吗?”
“可以。”我说,“你是她爸爸。”
他眼里像松了一点,整个人松下去了一寸。
他没进屋,站了一会儿,走了。
回到屋里,我妈问:“谁?”
我说:“他。”
她“哦”了一声,没多问。
日子慢慢走,像河水,绕过石头,绕过树根,不紧不慢。
我带着孩子去打预防针,排队的时候,边上一个年轻妈妈抱怨着:“哎呀妈呀,这队怎么这么长,孩子都困了。”
我笑着说:“都一样。”
她看了我一眼,忽然问:“你也是一个人带孩子?”
我点点头。
她就叹了口气:“你勇气比我大。”
我说:“不是勇气,是我想要的东西不同。”
她愣了一下,笑了:“你说得真好。”
她的笑真诚,像春天的第一天。
我回家路上,风吹过来,街边的杨树叶子哗啦啦响,我忽然想起那年秋天的自己,在窗边握着琥珀镯子,写下那几句不许退的字。
人这辈子,最怕被骗的不是钱,是自个儿的心。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有时候我们一转身,就是一生。
可有时候,我们一顿饭,吃一碗面,也就过了那一道坎。
我和他,可能就属于后一种。
我们没有撕破脸,也没互相拉扯,像两条曾经并行的路,中间慢慢长出了一条小沟,变成了河。
我们就隔着河互相看见,知道对方在那头,用力生活。
女儿一岁那天,我们在院子里摆了一张旧桌子,桌子腿一高一低,用纸片垫上才算平。
我妈做了四个菜,一碗长寿面,面条很长,我笑着说:“妈,这也太长了。”
她笑:“长长久久,图个好兆头。”
邻居王阿姨敲门进来,拎着一兜苹果,红通通,像脸。
她拍着我肩膀:“闺女,过日子嘛,跟拉锯似的,你拉一把,我拉一把,别拉断了就行。”
我笑:“阿姨,你咋嘴里总有理。”
她哈哈笑:“老经验嘛。”
我们唱了生日歌,音不准,拍子也乱,孩子听不懂,只是拍手。
那一刻,我觉得心里有一株开花的树。
花不香,不艳,但热闹。
晚上我把银杏叶从便签本里拿出来,放回到那本小本子里。
我在叶子旁边写了一句话:日子好不好,不在别人的嘴里,在自己的手里。
我看着那句话,觉得它像一块被烤热的馒头,握在手里,热,香。
我也把琥珀镯子取下来,放在女儿的小枕头边。
我想让她长大后知道,女人也有自己的“护身符”,不是迷信,不是法器,是象征。
它能提醒你:当你觉得冷的时候,捏紧它,想想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春去秋来,岁月的车轮滚过去,我看着女儿一天天长,爬,站,走,摔倒,哭,再站起来。
她摔倒时会看我一眼。
我就对她笑,伸手,但不急着拉她。
她自己站起来,拍拍裤子,噘嘴,不哭了。
我在一旁轻轻地说:“你看,你行。”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也是说给过去的我听的。
我知道,有人会说我固执,有人会说我不值,有人会说我太倔。
我都接受。
世上哪有谁活得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我只要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这孩子,对得起这片叶子,这只镯子,对得起这条我自己选的路。
有一天傍晚,杨争又来,手里拎着一袋奶粉。
他站在门口,像上次一样,不进来。
他说:“我爸妈搬来城里了。”
我“哦”了一声。
他补了一句:“用的我这些年攒的,和借的。”
我看着他,心里没有波澜,也没有得意,只有一种沉静。
他像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说,半晌,说:“孩子……谢谢你。”
我笑了:“我们是她的妈和爸,不用谢。”
他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过得好就行。”
“我好了。”
他忽然笑了一下,笑里有一点释然:“那就好。”
他转身要走,忽然又回头,看了看院子里东北角那株小紫罗兰。
我在那个角落里放了一只白塑料盆,春天的时候撒了点种子,它就从土里冒出头来,紫色的花,小小的,香味淡淡。
那是我们刚结婚时阳台里那盆紫罗兰的后代。
我留了几粒种子,一年一年种下去。
他看了一眼,说:“还活着。”
我点头:“活着就好。”
他走了。
我望着那盆花,心里忽然有一种平稳的快乐。
有些东西,虽然换了土,换了盆,换了气候,它还是能活。
它有它自己的根。
夜里,我睡前翻开那本小本子,看那片银杏叶。
它更薄了,边缘略有些碎,但贴在纸上,平静。
我在旁边又写了一句:做人嘛,心要像叶,薄也不怕,韧性在。
第二天,我给女儿取了一个小名,叫小叶。
她看着我,咯咯笑,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