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主任是爸追过的人,家长会见我妈“没想到能在你儿子班见你”

发布时间:2025-12-27 15:20  浏览量:2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故事分为上下阕,进主页可查看)

开学第一天点名时,我就觉得新班主任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她叫马梦洁,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当念到“叶鸿涛”这个名字时,她停顿了两秒。

那双好看的眼睛从我脸上扫过,眼神里闪过某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惊讶,又像是别的什么。

“叶鸿涛。”她又念了一遍,声音比念其他名字时冷了几分,“到了吗?”

我举起手:“到。”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但那种被审视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

后来我发现,这种不自在只是个开始。

马老师似乎特别“关注”我。

课堂提问时,我的名字被点到的频率远高于其他同学。

作业本上,她的批注总是格外严厉。

就连课堂笔记记得稍微潦草些,她也会当众指出。

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说我是不是得罪过马老师。

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原因。开学前,我根本没见过这位老师。

直到期中家长会,母亲因为父亲出差不得不来参加。

当母亲轻轻推开后门,略带歉意地走进教室时,正在讲话的马老师抬眼望去。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手中的粉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几截。

整个教室安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所有人都看着马老师,看着她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然后,我听见她用颤抖的声音,对着我母亲的方向说:“姐……没想到还能在你儿子班见你。”

那一刻,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所有碎片化的线索——父亲看到班级名单时的异常,马老师复杂的眼神,那些没来由的针对——突然都有了指向。

但我还不知道,这指向的,是一个埋藏了十七年的秘密。

一个关于我父亲,我母亲,和我这位班主任的秘密。

01

九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在课桌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我坐在第三排靠窗位置,看着讲台上那位新班主任。她大约三十五六岁,穿着浅灰色西装套裙,头发在脑后挽成利落的发髻。

“我叫马梦洁,是你们的语文老师,也是班主任。”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未来三年,我将陪伴大家度过高中时光。”

自我介绍简洁有力。接着她开始点名。

教室里有五十六个新生,名字一个个念过去。她的目光在每张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努力记住这些即将相处三年的面孔。

“叶鸿涛。”

轮到我了。我举起手:“到。”

马梦洁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目光停留的时间,明显比其他同学长了一些。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她移开视线,继续念下一个名字。

我当时没太在意。也许是我多心了。

开学第一周,马老师给我的印象是认真负责,但有些严肃。她上课节奏很快,要求严格,作业批改得极其细致。

周三语文课,她讲解朱自清的《背影》。

“这篇文章看似平淡,实则情感深沉。”她在讲台上踱步,“父爱往往不张扬,但每一处细节都饱含深情。”

她突然看向我:“叶鸿涛,你来说说,文中父亲爬月台买橘子的场景,为什么感人?”

我站起来,有些紧张地组织语言:“因为……因为这个动作很笨拙,但正是这种笨拙,体现了父亲不顾形象只想为孩子做点事的心。”

马老师盯着我,眼神锐利:“就这些?”

“还有……橘子象征着父亲无言的爱。”我补充道。

“太表面了。”她摇摇头,“你没有读懂文字背后的情感厚度。坐下吧。”

我红着脸坐下,心里有些委屈。我的回答明明和参考书上的解析差不多。

同桌郭高畅偷偷递来一张纸条:“马老师好像对你特别严格?”

我苦笑,在纸条背面写:“可能我长得像她讨厌的人。”

这只是个玩笑,但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开始怀疑这个玩笑的真实性。

周五交语文作业,我因为前一天数学作业太多,字迹有些潦草。

第二天作业发下来,我的本子上用红笔写着一行批注:“字迹潦草,态度不端。重抄一遍,周一交。”

而郭高畅的字比我还乱,却只得了“注意书写”四个字。

“这不公平。”郭高畅为我打抱不平,“你的字明明比我的工整。”

我耸耸肩:“可能马老师对第一排的同学要求更高吧。”

但我心里知道不是这样。因为坐在第一排的另外几个同学,字迹潦草的也没有被要求重抄。

周一下午大扫除,我被分配到擦窗户。擦到一半时,马老师来检查卫生。

她站在我身后,看了好一会儿。

“上面那扇窗户的角落没擦干净。”她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我一跳。

我抬头看去,那里确实有块污渍,但位置很高,需要踩凳子才能够到。

“我马上擦。”我说着就要去搬凳子。

“现在就去。”马老师语气冷淡,“卫生委员检查前必须完成。”

我只好搬来凳子,小心爬上去。擦那块污渍时,我能感觉到马老师的目光一直盯着我。

那目光让我后背发凉。

擦完窗户下来,马老师已经走了。郭高畅凑过来:“你觉不觉得马老师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怎么怪?”

“说不清。”郭高畅挠挠头,“好像……好像在看一个很久不见的人,但又带着点别的情绪。”

我没接话,心里却泛起了涟漪。

回家的公交车上,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想起父亲开学前说的话。

“高中是重要阶段,一定要听老师的话。”父亲拍着我的肩膀,“尤其是班主任,她将是你这三年最重要的引路人。”

我当时点头,心想一定会和班主任好好相处。

可现在,我觉得马老师似乎并不想和我好好相处。

至少,不像和其他同学那样相处。

晚上吃饭时,母亲问起学校的情况。

“都挺好的。”我扒拉着米饭,“就是班主任有点严。”

“严师出高徒。”母亲夹了块排骨给我,“老师严格是对你们负责。”

父亲从报纸后抬起头:“你们班主任叫什么?”

“马梦洁。”我说,“语文老师。”

父亲的手顿了一下。报纸缓缓放下,露出他有些怔忪的脸。

“马梦洁?”他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异样,“是哪个‘梦’,哪个‘洁’?”

“梦想的梦,洁净的洁。”我奇怪地看着父亲,“怎么了爸,你认识?”

父亲沉默了半晌,摇摇头:“不认识。只是这名字……挺特别的。”

他又拿起报纸,但接下来的时间,他明显心不在焉,报纸很久都没有翻页。

母亲看了父亲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收拾碗筷。

我回到房间写作业,心里却反复回想着父亲听到名字时的反应。

那不像是不认识的反应。

倒像是……听到了一个久违的、令人意外的名字。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马老师站在讲台上,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然后她的脸慢慢变化,变成了另一个女人的模样。

那个女人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问她是谁,但发不出声音。

醒来时,窗外天色微亮。我躺在床上,脑子里还残留着梦境的碎片。

那个陌生的女人是谁?

为什么马老师的脸会变成她的样子?

还有,父亲听到马梦洁这个名字时,到底在想什么?

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缠绕在我心头。

而那时我还不知道,这团乱麻的线头,就藏在我自己的家庭里。

藏在我父母从未提及的过去里。

02

第二天语文课,马老师讲解古诗鉴赏。

她板书了杜甫的《春望》,转身时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我身上。

“叶鸿涛,你来朗诵前四句。”

我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停。”马老师打断我,“‘溅泪’二字要读得沉痛些。你再读一遍。”

我重新读了一遍,特意加重了那两个字的语气。

“还是不对。”她皱起眉头,“你没有理解诗人当时的心境。安史之乱,长安沦陷,杜甫被困城中,看到春日景象却倍感伤悲。这种沉痛是刻骨的,不是靠加重语气就能表达的。”

全班同学都看着我。我感到脸在发烫。

“先坐下吧。”马老师摆摆手,“我们请另一位同学试试。林晓薇,你来。”

林晓薇是我们班语文课代表,她站起来朗诵,声音婉转,情感饱满。

“很好。”马老师露出赞许的微笑,“这才是读诗该有的状态。”

那一瞬间,我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不是嫉妒,而是困惑。

为什么马老师对我的要求,总是比对别人高出一截?

下课铃响,马老师收拾教案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回头:“叶鸿涛,来我办公室一趟。”

郭高畅同情地看着我:“保重。”

办公室里只有马老师一人。她示意我坐下,自己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叶鸿涛,开学两周了,你觉得高中语文和初中有什么不同?”

我想了想:“更深了,需要理解的东西更多。”

“那你觉得自己的学习方法需要调整吗?”

“我正在适应。”我谨慎地回答。

马老师看着我,眼神里又出现了那种复杂的情绪。像是审视,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

“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她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他……他是工程师。”

“母亲呢?”

“会计。”

马老师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那是个很轻微的动作,但我注意到了。

“你长得像父亲还是母亲?”她又问。

这个问题让我更加困惑:“都说像父亲多一些。”

马老师沉默了几秒,然后说:“回去吧。记住,语文学习不能只靠死记硬背,要用心去体会文字背后的情感。”

我走出办公室,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马老师为什么要问我的家庭情况?

这和我的语文学习有什么关系?

郭高畅在走廊等我:“马老师训你了?”

“没有。”我摇摇头,“就是问了些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问我父母是做什么的,我长得像谁。”

郭高畅瞪大眼睛:“这跟学习有关系吗?”

“我也想知道。”

我们往教室走,在楼梯拐角处遇到了教导主任。他是个和蔼的中年男人,看见我们笑着点头。

“马老师班上的学生?”他问。

“是的,主任。”我们齐声回答。

“马老师可是我们特意从二中挖来的优秀教师。”教导主任语气自豪,“她带的班,语文成绩年年名列前茅。你们要好好跟她学。”

回到教室,郭高畅压低声音:“这么说来,马老师应该是个好老师啊。可她为什么偏偏对你……”

“可能是我太差劲了吧。”我自嘲地说。

但内心深处,我不相信这个解释。我的语文成绩不算拔尖,但也在中上水平。马老师的针对,已经超出了正常教学的范畴。

那天放学,我在校门口等公交,看见马老师推着电动车出来。

她似乎没看见我,低着头往前走。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那一刻她看起来有些疲惫。

公交来了,我上了车。从车窗望出去,马老师还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什么人。

她的侧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孤单而倔强。

晚上写作业时,我又想起父亲听到马梦洁名字时的反应。

我决定再试探一次。

吃晚饭时,我装作不经意地说:“爸,我们今天写作文,马老师让我们写‘我最敬佩的人’。我写了你。”

父亲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写我?我有什么好写的。”

“怎么没有。”我掰着手指头数,“你工作认真,对家庭负责,还特别有毅力——戒烟说戒就戒了,我们同学都说厉害呢。”

母亲笑了:“你爸也就这点优点了。”

父亲也笑了,但笑容有些勉强。他低头扒饭,没再接话。

我又说:“马老师看了作文,说我写得有真情实感。她还问了你的一些情况。”

父亲的筷子停住了:“问了什么?”

“就问你是做什么的,平时怎么样。”我观察着父亲的表情,“爸,你真不认识马老师?”

父亲放下碗筷,沉默了很长时间。

客厅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很多年前见过。”父亲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那时候她还没当老师。后来没什么联系了。”

“怎么认识的?”我追问。

“工作上有点交集。”父亲站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他离开餐桌,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母亲看了我一眼:“你今天怎么老提马老师?”

“就是好奇。”我说,“感觉马老师好像认识爸。”

母亲的表情僵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捕捉到了。

她低头收拾碗筷,动作比平时慢了些。

“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母亲说,“也许只是巧合。”

但她的语气不像是在说服我,倒像是在说服她自己。

夜里,我躺在床上无法入睡。父亲和母亲的反应,马老师奇怪的态度,这些碎片在我脑海里旋转。

它们之间一定有关联。

只是那关联被时间埋得太深,深到我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无法触及。

第二天课间,我去办公室交语文作业。马老师不在,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相框。

我犹豫了一下,凑近去看。

照片里是年轻时的马老师,她站在一棵银杏树下,笑容灿烂。她身边站着一个女人,两人挽着手,看起来亲密无间。

那个女人的脸让我愣住了。

虽然年轻很多,但我认出来了。

那是我母亲。

照片里的母亲大概二十出头,穿着碎花连衣裙,马尾辫高高扎起。她和马老师头挨着头,笑容里满是青春的朝气。

我的手开始发抖。

马老师认识母亲。不仅认识,她们曾经如此亲密。

那么父亲呢?他在这段关系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为什么母亲从未提起过马老师?

为什么马老师看到我时,眼神那么复杂?

办公室门被推开,马老师走了进来。看见我站在她桌前,她脸色一沉。

“谁允许你动我东西的?”

“我没动。”我慌忙退后两步,“我只是来交作业。”

马老师快步走到桌前,拿起相框看了看,然后盯着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照片。”我老实回答。

她的眼神变得锐利,像是要穿透我:“你认识照片上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说认识,怎么解释我认识年轻时的母亲?如果说不认识,那是在撒谎。

马老师似乎从我的犹豫中读出了答案。她深吸一口气,把相框倒扣在桌上。

“回去上课吧。”她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以后没事不要来办公室。”

我逃也似的离开办公室,心跳如鼓。

走廊里同学们在打闹,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一切都是平常的样子。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我平静的高一生活,正在被一个十七年前的秘密慢慢撕裂。

而那个秘密,与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的班主任紧紧纠缠在一起。

我不知道它会把我带向哪里。

但我必须弄清楚。

为了解开马老师对我的针对,为了弄明白父母隐瞒的过去。

也为了,看清我自己在这个故事里的位置。

03

那张照片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年轻时的母亲和马老师,笑得那么灿烂,那么亲密。她们是什么关系?姐妹?闺蜜?为什么后来不再来往?

更重要的是,父亲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问题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让我在课堂上频频走神。

数学老师点了我的名:“叶鸿涛,这道题你上来解一下。”

我茫然地站起来,看着黑板上的函数题,脑子里一片空白。

“对不起老师,我没听清题目。”我低声说。

数学老师叹了口气:“坐下吧,认真听讲。”

郭高畅递来一张纸条:“你今天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我摇摇头,没回复。这些事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最好的朋友。

下午语文课,马老师讲《荷塘月色》。她今天穿了件米色针织衫,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些。

但她的目光扫过我时,依然带着那种复杂的审视。

课讲到一半,她突然提问:“叶鸿涛,朱自清为什么说‘热闹是它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我站起来,努力集中精神:“因为……他虽然身处美景,但内心孤独,无法融入那份热闹。”

马老师点点头,这次没有批评我:“说得对。有时候外在的热闹反而衬托出内心的孤独。坐下吧。”

这个小小的肯定让我意外。更意外的是,她说这话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类似悲哀的情绪。

下课后,郭高畅拉着我去小卖部。

“你发现没,马老师今天对你态度好点了。”他咬着面包说。

“可能是我答对了吧。”

“不只是这个。”郭高畅压低声音,“我听说马老师家里好像出了什么事。”

我心头一跳:“什么事?”

“不清楚。就是有老师议论,说她最近状态不对。”郭高畅耸耸肩,“也许跟这有关吧。”

买完东西回教室,在走廊遇见教导主任。他叫住我:“叶鸿涛,来一下。”

办公室里,教导主任让我坐下,和颜悦色地问:“最近学习怎么样?跟得上吗?”

“还行。”我谨慎地回答。

“马老师教学严格,你要理解。”他说,“她是个负责任的老师,只是方式可能直接了点。”

我点点头。

教导主任犹豫了一下,又说:“马老师家庭情况比较特殊,她一个人不容易。你们做学生的,要多体谅老师。”

“她一个人?”我问,“马老师没结婚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私密。

但教导主任似乎不介意:“她一直单身,和母亲住在一起。她母亲身体不太好,所以马老师除了工作还要照顾家里。”

离开办公室,我心里乱糟糟的。

马老师一个人照顾生病的母亲,她过得并不容易。可这和她针对我有什么关系?和我父母有什么关系?

周末,父母带我去爷爷奶奶家吃饭。

饭桌上,爷爷问起我的学习。我说了各科情况,提到语文时,我故意说:“我们班主任马老师教得很好,就是要求特别严。”

奶奶插话:“严点好,严师出高徒。你们班主任叫什么来着?”

“马梦洁。”

爷爷奶奶对视了一眼。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爷爷放下筷子:“马梦洁……这名字有点耳熟。”

父亲突然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母亲连忙给他递水。

奶奶看着父亲,又看看母亲,眼神若有所思。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父亲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我坐在后座。

等红灯时,父亲突然说:“涛涛,如果学习上遇到困难,要多跟老师沟通。”

“嗯。”

“马老师……”父亲顿了顿,“她是个好老师。你要尊重她。”

“我知道。”我看着父亲的后脑勺,“爸,你和马老师以前熟吗?”

后视镜里,我看见父亲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不算熟。”他说,“就是认识。”

母亲转过头看我:“你今天怎么老问马老师的事?”

“就是好奇。”我看向窗外,“总觉得她好像认识你们。”

车里又陷入沉默。那种沉默很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我不能再问了。再问下去,有些东西可能会被提前揭开,而我还没准备好面对。

周一上学,郭高畅神秘兮兮地凑过来。

“我打听到马老师的一些事。”

“什么事?”

“她不是本地人,是七年前调来的。”郭高畅说,“之前在二中,因为教学成绩突出,被我们学校挖过来的。听说她拒绝过好几次调动,去年才同意。”

“为什么拒绝?”

“不知道。但有意思的是,她来我们学校的时间,和你上初一的时间差不多。”

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上初一时,她调来我们城市。你上高一,她正好调到我们学校当你班主任。”郭高畅眨眨眼,“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确实太巧了。巧得不像巧合。

“还有更巧的。”郭高畅压低声音,“马老师之前一直在二中带高三。突然申请调来带高一,校领导本来不同意,但她坚持。”

“为什么?”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马老师是主动要求当你们班班主任的。”

我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马老师主动要求当我班主任?为什么?因为她认识我父母?因为她想通过我接近他们?

还是……因为她想报复什么?

这个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报复什么?父母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下午放学,我在校门口遇见马老师。她推着电动车,看见我时脚步顿了顿。

“叶鸿涛。”她叫住我。

“马老师。”

她走过来,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听说你数学课上走神了?”

我惊讶地看着她。数学老师跟她说的?他们关系这么好?

“最近……没睡好。”我找了个借口。

马老师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严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高中很关键,要集中精力学习。”她说,“不要被无关的事分心。”

这话像是有深意。她在暗示什么?

“我知道了,马老师。”

她点点头,推着车要走,又回头:“你父亲……他还好吗?”

这个问题太突然,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他很好。”我说。

马老师笑了,但那笑容很苦涩:“那就好。”

她骑上车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那一刻,我竟然有点同情她。

虽然她针对我,虽然她身上藏着与我家庭有关的秘密,但刚才那一刻,她看起来那么孤独,那么疲惫。

晚上写作业时,我收到郭高畅的信息。

“又打听到一件事。马老师的母亲住院了,心脏病。马老师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

我心里一紧。想起教导主任说的,马老师一个人照顾母亲不容易。

第二天,我在语文作业本里夹了一张纸条。

“马老师,听说您母亲住院了,请您多保重身体。学生叶鸿涛。”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这样做。也许是因为同情,也许是因为想试探她的反应。

作业发下来时,我的本子里也夹了一张纸条。

只有两个字:“谢谢。”

字迹娟秀,但笔画有些颤抖。

那一刻,我觉得我和马老师之间,有某种微妙的东西在改变。

她不再只是一个针对我的严厉老师,我也不再只是一个被她针对的学生。

我们之间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纸后面是我父母和她之间,那段尘封的往事。

而这张纸,正在被一点点润湿,变得透明。

我开始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但我还看不清全貌。

我需要更多线索,更多勇气,去捅破这层纸。

即使捅破之后,涌出的可能是我们谁都不愿面对的真相。

04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马老师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她不再像开学初那样频繁地点名批评我,但课堂上我们的眼神相遇时,依然会有一瞬间的凝滞。

那种凝滞很短暂,短到其他同学注意不到,但对我而言,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

我能看到她眼神里的挣扎——严厉与柔软交替,审视与回避交织。

十月中旬,学校举行秋季运动会。我被分配去写通讯稿,坐在主席台旁边的帐篷里。

马老师是裁判员,负责跳高项目。她穿着运动服,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中午休息时,我看见她一个人坐在看台角落,手里拿着面包,却一口没吃。

她望着操场,眼神空茫,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走过去。

“马老师,您没去食堂吃饭?”

她回过神,看见是我,勉强笑了笑:“不饿。你怎么也没去?”

“我刚交完稿。”我在她旁边坐下,隔着一个座位的距离。

操场上有班级在练习接力,笑声和呐喊声随风飘来。阳光很好,晒得人暖洋洋的。

我们沉默地坐了一会儿。这种沉默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平静。

“你父亲……”马老师突然开口,又停住了。她低头看着手里的面包,手指无意识地捏着包装袋。

“我爸怎么了?”我问。

她摇摇头:“没什么。你父亲是个好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我注意到,她说“好人”时,语气很复杂,像是赞扬,又像是叹息。

“马老师,您认识我父母很久了吗?”我鼓起勇气问。

她转头看我,眼神锐利了一瞬,又柔和下来。

“很久了。”她说,“久到……你都这么大了。”

“那为什么我从来没听他们提起过您?”

马老师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有些人和事,不提比较好。”

她没回答,而是问:“你母亲……她身体还好吗?”

“很好。就是有时候会头疼,老毛病了。”

马老师点点头,眼神飘向远方:“她从小就爱头疼。一紧张就犯。”

这话里的亲昵让我心头一震。马老师连母亲的旧疾都知道,她们曾经有多亲密?

“马老师,您和我妈妈……”

“叶鸿涛。”她打断我,站起身,“去吃饭吧,下午还有比赛。”

她走了,背影挺直,但脚步有些匆忙。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个疑问越来越清晰:马老师和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

运动会结束后,郭高畅拉我去他家打游戏。

他父母不在家,我们买了可乐和薯片,在客厅里盘腿而坐。

游戏打到一半,郭高畅突然说:“我又打听马老师的事了。”

“你怎么这么八卦。”

“这不是为了你嘛。”他放下手柄,“马老师有个姐姐,亲姐姐。”

我手里的可乐罐差点掉地上:“什么?”

“但她姐姐很多年前就和她断绝关系了。”郭高畅压低声音,“听说是为了一个男人。”

我的呼吸停止了。

“什么男人?”

“不知道。但据说马老师和姐姐同时喜欢上一个人,最后那个人选了姐姐。马老师一气之下就和姐姐断绝来往了,这么多年都没联系。”

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马老师有个姐姐。那个姐姐为了一个男人和她断绝关系。

而我的父母,认识马老师。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海里成形,但我拒绝相信。

不会的。怎么可能这么狗血。

“你从哪听来的?”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妈认识马老师的邻居。”郭高畅说,“不过这些都是传言,不一定准。”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我反复回想马老师看我的眼神,回想父母听到她名字时的反应,回想那张照片里年轻亲密的两个女人。

如果郭高畅说的是真的……

如果马老师的姐姐就是我母亲……

如果那个男人就是我父亲……

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马老师为什么针对我——因为看到我这张酷似父亲的脸,会让她想起那段伤心的往事。

她为什么主动要求当我班主任——也许是想通过我,重新接近这个家庭。

她为什么问那些奇怪的问题——她在试探,在确认,在透过我看她曾经爱过的人和恨过的人。

这个猜想太疯狂,太戏剧化。但它完美地解释了所有疑点。

第二天语文课,我几乎不敢看马老师。

她讲《陈情表》,声音平静,但偶尔会看向我。每次目光相遇,我都慌忙低头。

下课铃响,她叫住我:“叶鸿涛,放学后来办公室。”

整个下午我都在不安中度过。郭高畅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没说话。

放学后,我敲开办公室的门。

马老师正在批改作业,示意我坐下。

“你最近学习状态不对。”她开门见山,“上课走神,作业质量下降。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因为我怀疑你是我小姨,而且你爱过我爸爸”?

“可能……有点累。”我含糊地说。

马老师放下笔,看着我:“叶鸿涛,高中三年很重要。不要因为无关的事分心。”

“什么才是无关的事?”我突然问,“比如老师的私人恩怨?”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固了。

马老师的脸色瞬间苍白,她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抖。

“你……听到了什么?”她的声音很轻。

“我听到马老师有个姐姐,很多年没联系了。”我看着她的眼睛,“因为一个男人。”

马老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当她再睁开眼时,眼里有泪光闪烁。

但她很快控制住情绪:“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如果我父母牵扯其中呢?”我追问,“如果我妈妈就是您姐姐呢?”

这句话像一把刀,劈开了我们之间最后的遮掩。

马老师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谁告诉你的?”她的声音在发抖。

“没人告诉我。我自己猜的。”我也站起来,“照片,您对我奇怪的态度,我父母听到您名字的反应……这些还不够吗?”

马老师转过身,背对着我。她的肩膀在轻微颤抖。

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声音嘶哑:“是,肖婵是我姐姐。你母亲是我亲姐姐。”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确认,我还是感到一阵眩晕。

“为什么……”我艰难地问,“为什么你们不来往了?”

马老师转过身,脸上有泪痕,但眼神坚定:“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学习,而不是追问这些陈年旧事。”

“可它影响了我!”我提高声音,“您因为过去的恩怨针对我,这公平吗?”

马老师愣住了。她看着我,眼神从震惊到愧疚,再到深深的疲惫。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看到你这张脸,会想起太多事。”

“什么事?您和我爸的事?”

马老师的脸又白了:“谁告诉你……”

“我猜的。”我说,“如果不是感情纠葛,还有什么能让亲姐妹反目成仇?”

她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

那一刻,她不再是严厉的班主任,而是一个被往事击垮的女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的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闷闷的,“你父母结婚后,我就离开了。我们约定不再联系,不再见面。”

“为什么?就算您喜欢我爸,他们结婚了,您也不至于和亲姐姐断绝关系啊。”

马老师放下手,眼睛红肿:“事情没那么简单。有些误会,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难以弥补。”

她看着我,眼神恳切:“叶鸿涛,答应我,不要告诉你父母我们今天谈的话。让过去的就过去吧。”

“可它没有过去。”我说,“您还在为此痛苦,我父母也在为此隐瞒。它像一根刺,扎在我们所有人心里。”

马老师摇头:“有些刺,拔出来会更疼。”

离开办公室时,天色已暗。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我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脑子里乱成一团。

马老师是我小姨。她爱过我父亲。因为这段感情,她和母亲反目成仇。

而父亲,他知道吗?他在这段三角关系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回到家,母亲正在做饭。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身影温柔。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陌生。

这个每天给我做饭、督促我学习的女人,曾经为了爱情,伤害了自己的亲妹妹。

“回来啦。”母亲回头对我笑,“洗洗手,饭马上好。”

“妈。”我叫住她。

“嗯?”

我看着她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想问她:你还记得马梦洁吗?你还记得你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姐妹吗?

但最后我只说:“没什么。今天吃什么?”

“你爱吃的糖醋排骨。”母亲笑着说,“快去洗手。”

我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这张脸像父亲。马老师说,看到这张脸会想起太多事。

她想起的是什么?是年轻时的爱恋?是失去的伤痛?还是被背叛的愤怒?

水龙头哗哗地流,我捧起冷水泼在脸上。

真相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但我突然害怕了。

害怕走进去,看到的不是我能够承受的东西。

05

知道真相后的几天,我在家里变得异常沉默。

母亲察觉到了,问我是不是学习压力大。

我说是。这个借口最安全,最能让人接受。

父亲还是老样子,下班回家看报纸,偶尔问问我的学习。但他不再提马老师,一次都没有。

周三晚上,父亲在书房找东西,我假装倒水路过。

“爸,你认识马老师多久了?”我靠在门框上,装作随意地问。

父亲翻书的手顿了顿:“怎么又问这个?”

“就是好奇。马老师好像认识你们,但你们从来没提过。”

父亲合上书,转过身看我。书房灯光下,他的脸显得严肃。

“涛涛,有些人和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追问太多对谁都不好。”

“如果它没有过去呢?”我盯着父亲的眼睛,“如果它还在影响现在呢?”

父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什么意思?”

“马老师对我很特别。”我说,“有时候特别严厉,有时候又好像……透过我在看别人。”

父亲的脸色变了。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窗外夜色深沉,玻璃上倒映出他模糊的脸。

“马梦洁……她是个好老师。”父亲的声音低沉,“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她。”

“什么事?”我的心跳加快了。

父亲沉默了很长时间。书房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声,每一声都敲在我心上。

“她和你母亲,曾经是姐妹。”父亲终于开口,“亲姐妹。”

虽然我已经知道,但听父亲亲口承认,还是感到一阵冲击。

“后来呢?”

“后来……”父亲苦笑,“后来我出现了。我先是认识了梦洁,我们……彼此有好感。但那时候我年轻,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再后来,我遇见了你母亲。”

他转过身,脸上是深深的自责:“我选择了你母亲。梦洁无法接受,她觉得是姐姐抢走了她爱的人。她们大吵一架,从此断绝关系。”

“就这么简单?”我问,“只是感情选择的问题?”

父亲的眼神躲闪了:“还有一些误会。但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伤害已经造成。梦洁离开了家乡,很多年没有音讯。直到你上初中,她才调回来。”

“她是为了你们回来的?”

“我不知道。”父亲摇头,“也许是为了面对,也许是为了放下。但她主动要求当你班主任,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她在报复吗?”我问,“通过我来报复你们?”

父亲猛地抬头:“不,梦洁不是那样的人。她可能只是……想看看你。看看我和肖婵的儿子,长成了什么样子。”

这话让我心里一酸。马老师看我时那种复杂的眼神,原来不只是痛苦和怨恨,还有怀念和好奇。

“你们从来没想过和解吗?”我问。

“想过。”父亲叹气,“但你母亲不愿意。她觉得梦洁不会原谅她,与其面对面尴尬,不如就这样不相往来。”

“可马老师就在我身边,每天都能看见。”我说,“这难道不是更尴尬?”

父亲无言以对。

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反复回想父亲的话。

一段三角恋,两个亲姐妹反目,十七年的沉默与回避。

而我是这段往事的产物,是他们爱情选择的结果。

我突然理解了马老师的矛盾。她恨我父母,但她无法恨我。她对我严厉,是因为看到我会勾起痛苦回忆;她偶尔流露出柔软,是因为血缘让她无法真正冷酷。

周四语文课,马老师讲解《孔雀东南飞》。

讲到刘兰芝和焦仲卿的爱情悲剧时,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有时候,不是不爱,而是现实太残酷。”她说,“家庭、伦理、误会……这些都会让相爱的人分离。”

她说话时,目光飘向我,又很快移开。

下课后,我没有立刻离开。等同学们都走了,我走到讲台前。

她正在整理教案,抬头看我:“有事吗?”

“我跟我爸谈过了。”我说。

她的身体僵住了。

“他告诉我一些以前的事。”我继续说,“关于您,我妈妈,还有他。”

马老师的手在颤抖,教案滑落在地,纸张散了一地。

我蹲下身帮她捡。她也蹲下来,我们的手同时伸向同一张纸。

手指碰到一起,她像触电般缩回手。

“他都说了什么?”她的声音很轻。

“说你们曾经彼此有好感,说他选择了我妈妈,说你们因此反目。”我看着她,“他还说,他觉得对不起您。”

马老师的眼圈红了。她别过脸,深呼吸几次,才转回来。

“都过去了。”她说,“我现在很好。有工作,有学生,有需要照顾的母亲。”

“可您不快乐。”我脱口而出,“我能感觉到。”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叶鸿涛,你还小,不懂。成年人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快乐和痛苦。很多时候,我们只是……习惯了某种状态。”

“包括习惯孤独吗?”我问。

马老师愣住了。她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我听说您母亲住院了。”我转移话题,“她好些了吗?”

“好多了,下周就能出院。”马老师站起来,我也跟着站起来,“谢谢关心。”

“需要帮忙吗?”我问,“周末我可以去医院看看。”

马老师摇头:“不用。你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但她眼里的拒绝不是冰冷的,而是带着一丝温暖。

那一刻,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在融化。

周五放学,我在校门口等公交。马老师推着车出来,看见我,犹豫了一下走过来。

“你父亲……”她顿了顿,“他还经常头疼吗?他以前就爱头疼。”

“有时候会。”我说,“您还记得?”

“记得。”她轻声说,“你母亲头疼,他也头疼,两个人倒是挺配。”

这话里有一丝苦涩,但更多的是释然。

公交来了,我上车前回头说:“马老师,周末愉快。”

她对我笑了笑。那是第一次,她对我露出真心的笑容。

“你也是。”她说。

公交开动了。我从车窗望出去,马老师还站在原地,目送公交离开。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但这次,那影子看起来不那么孤单了。

周末,我做了个决定。

我要去见马老师的母亲。我想知道,从长辈的角度看,这段往事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问郭高畅要了医院地址。他说是中心医院心内科,504病房。

周日下午,我买了果篮,来到医院。

站在504病房门口,我犹豫了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马老师。看见我,她惊呆了。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奶奶。”我说。

病房里传来虚弱的声音:“梦洁,谁啊?”

马老师回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你不该来的。”

“我已经来了。”我说,“让我见见奶奶吧。”

她无奈地让开。我走进病房,看见病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老人。

老人看起来很瘦,但眼神清亮。她打量着我,眼神和马老师第一次见我时一样复杂。

“你是……”她问。

“奶奶好,我是叶鸿涛,马老师的学生。”我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老人的眼睛瞪大了。她看看我,又看看马老师,嘴唇颤抖着。

“肖婵的儿子?”她问。

我点头:“是的。”

老人闭上眼睛,两行泪从眼角滑落。

“十七年了。”她喃喃道,“十七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马老师站在一旁,默默流泪。

我握着老人的手:“奶奶,您好好养病。”

老人睁开眼,看着我:“你长得像志刚,但眼睛像肖婵。”

她叫我父亲的名字,叫我母亲的名字,那么自然,那么熟悉。

“她们姐妹俩……”老人哽咽道,“为什么就那么倔呢?”

马老师走过来:“妈,别说了。医生让你静养。”

“我要说。”老人握着我的手不放,“孩子,你回去告诉你妈,我不怪她。当年的事,谁对谁错说不清。但我年纪大了,想女儿了。两个女儿都想。”

我用力点头:“我一定转告。”

离开医院时,马老师送我出来。

在电梯口,她说:“谢谢你来看我妈。她很久没这么高兴了。”

“马老师,”我看着她的眼睛,“您想和我妈妈和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