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从不说谎,却说床下有个人,我掀开床单,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发布时间:2025-11-15 12:26  浏览量:1

我儿子乐乐,有个从不说谎的毛病。

这毛病不是我惯的,是他天生的。

三岁时,他打碎了周明最心爱的紫砂壶,我让他跟外婆说是不小心碰倒的,他梗着脖子,当着外婆的面一字一句地说:“是我,拿壶,砸核桃。”

差点没把我当场气死。

五岁时,幼儿园老师问谁把活动室的向日葵揪秃了,所有孩子都摇头,只有他站起来,大声说:“是我,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瓜子。”

我一边跟老师赔不是,一边觉得这孩子实诚得有点缺心眼。

周明总说,这是好事,说明我们家风正,孩子心里敞亮。

我信了。

所以我无比信任乐乐说的每一句话。

直到今天晚上。

“妈妈,我床底下有个人。”

乐乐穿着蓝色小恐龙睡衣,抱着他的奥特曼玩偶,一脸严肃地站在我面前。

我刚给他讲完睡前故事,正准备去洗几件衣服。

“宝宝,你看错了吧,床底下怎么会有人呢?”我笑着捏了捏他的脸。

“真的有。”他很坚持,小眉头皱得像个小老头,“是个叔叔,他不动。”

我的心,咯噔一下。

我们家住的是顶层,安保是小区里最好的,门窗我都反复检查过。

周明今晚加班,要很晚才回来。

家里只有我和乐乐。

一种凉意顺着我的脊椎骨爬上来。

“你看清楚了吗?”我的声音有点发干。

“嗯。”乐乐重重地点头,“他的鞋子,是黑色的。”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也许是光影,也许是堆在床下的杂物。

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很丰富。

“好,妈妈去看看。”我牵起他的小手,感觉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乐乐的房间很温馨,墙上贴着夜光星星,月光从窗户洒进来,一切都很安静。

太安静了。

我走到床边,蹲下身。

一股淡淡的尘土味,混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的男士古龙水味。

我的心跳开始失控。

乐乐的床不高,床单垂下来,几乎遮住了所有的空间。

我咽了口唾沫,手有些发抖。

“乐乐,你先去客厅看会儿动画片,妈妈把这个‘叔叔’抓出来,好不好?”

“妈妈你小心,他可能是怪兽。”

“嗯,妈妈有秘密武器。”我冲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乐乐听话地跑了出去,客厅里很快传来了动画片的吵闹声。

那声音像一道屏障,把我隔绝在这个小小的、充满未知的房间里。

我再次蹲下,手捏住床单的一角。

布料冰凉。

我猛地一掀!

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床底下,真的有个人。

一个男人,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一动不动,脸朝着墙壁。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脚上那双黑色的皮鞋,鞋头磨损得有些厉害。

不是幻觉。

不是杂物。

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尖叫,然后报警。

可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的手死死地捂着嘴,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是谁?

怎么进来的?

他想干什么?

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在我脑子里炸开。

我甚至能想象到明天社会新闻的头条:独居母亲与幼子深夜遇害……

不行。

我不能慌。

我还有乐乐。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报警?手机在客厅。我一动,万一惊醒他怎么办?他有武器吗?

我悄悄地后退,想去拿房间里那根棒球棍。

就在这时,床底下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

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嘴唇,还有那道……从眉骨一直延伸到鬓角的,浅浅的疤痕。

我的呼吸,彻底凝固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扭曲。

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张脸。

那张在我记忆深处封存了八年,我以为我早已忘记,却在看到的一瞬间,所有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昨日的脸。

是他。

陈烬。

那个在我二十二岁那年,像一场龙卷风一样席卷我的世界,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男人。

我的前男友。

我死了八年的前男友。

当年警方告诉我,他在一次出海中遇到风暴,连人带船,都消失在了茫茫大海里。

我为他哭到肝肠寸断,用了整整两年时间,才从那片废墟里爬出来,遇到了周明,组建了现在这个家。

可现在,这个“死人”,就躺在我儿子的床底下。

这比任何恐怖片都来得惊悚。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这是梦。

这一定是个噩梦。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烈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

陈烬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他看到了我。

他的眼神里,先是茫然,然后是震惊,最后,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狼狈的哀求。

他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我读懂了。

他在说:别出声。

我的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带着乐乐逃出去,把他交给警察。

他是个“死人”,他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可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八年,他到底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死”了,又“活”了过来?

无数个问题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客厅里,动画片的音乐还在欢快地响着。

乐乐还在等我把“怪兽”抓出去。

我看着陈烬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他眼里的血丝和深深的疲惫,看着他那身不合时宜的、仿佛刚从泥地里滚过的衣服。

我的心,乱成一团乱麻。

我缓缓地,缓缓地放下床单,重新遮住了那片狭小的空间。

我站起身,身体因为后怕和震惊而剧烈地颤抖。

我走到门口,靠着门框,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得想个办法。

一个不能让乐乐发现,不能让周明知道,又能解决眼前这个巨大麻烦的办法。

“妈妈?”乐乐的声音从客厅传来,“你抓到怪兽了吗?”

“抓到了。”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他……他是个好怪兽,妈妈跟他聊了聊,他已经从窗户飞走了。”

我这辈子,第一次对着儿子撒谎,脸颊烫得厉害。

“飞走了?”乐乐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还会回来吗?”

“不会了。”我斩钉截铁地说,“他去别的星球了。”

我走进客厅,抱起乐乐,把他重新抱回房间。

我不敢再看床底,径直把他放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

“妈妈,你手好冰。”乐乐抓住我的手,用他的小脸蛋蹭了蹭。

“是吗?可能是刚才跟怪兽打架,用了太多力气。”我勉强笑着。

“妈妈好厉害。”

乐乐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

我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房间里静得可怕,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和床底下那道……几乎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一个活人。

一个本该死了八年的人。

他就躺在我脚下。

我和他,隔着一层薄薄的床板。

这种感觉,荒谬又诡异。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手机震动起来。

是周明。

“喂?”我接起电话,声音控制不住地发抖。

“老婆,我快到家了,想吃点什么吗?我给你带宵夜。”周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不……不用了,我不饿。”

“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困了。”我撒了第二个谎。

“行,那你早点睡,我轻点儿进门,不吵你。”

挂掉电话,我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

周明要回来了。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处理床底下这个“死人”?

我再次走到床边,蹲下,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陈烬,你到底想干什么?”

床底下没有回应。

“你再不出来,我就报警了!”我威胁道,可声音里没有一丝底气。

过了几秒钟,床单被一只手从里面轻轻掀开。

陈烬的脸再次出现,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纸。

“然然……”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给我点水,还有吃的,我快三天没吃东西了。”

“然然”这个称呼,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了我的心脏,搅得我一阵剧痛。

已经多少年,没人这么叫过我了。

我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和那双曾经像有星星在闪烁,如今却只剩下疲惫和血丝的眼睛。

我的心,终究还是软了。

我起身,去了厨房,脚步轻得像个贼。

我倒了一大杯水,又从冰箱里拿出昨晚剩下的半盘炒饭。

微波炉“叮”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端着东西回到房间,把它们放在地板上,推到床边。

“快点。”我催促道。

一只手伸出来,拿走了水杯,传来一阵急促的吞咽声。

然后是盘子,狼吞虎咽的声音,让我心头发酸。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你到底怎么回事?”等他吃完,我压低声音问。

他把空盘子和杯子推出来,沉默了片刻。

“一言难尽。”他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一点力气,“我惹上麻烦了,有人在追我。我只能来找你。”

“找我?陈烬,你知不知道,你八年前就死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我知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对不起,然然。当年……当年是意外,我被卷进了一些很复杂的事情里,不得不‘死’一次。”

“复杂的事情?什么事情能让你抛下一切,假死八年?”我的情绪有些失控,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嘘!”他急忙提醒我,“小声点。”

我捂住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凭什么?

凭什么你消失八年,像个鬼一样突然出现,就要我为你担惊受怕?

“你走。”我咬着牙说,“天亮之前,你必须离开这里。”

“我走不了。”他说,“他们就在外面,我一出去就是死。”

我的心一沉,“他们是谁?”

“你别问。”

“陈烬!”

“然然,你相信我,我不会害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就让我待一晚,一晚就好。天亮,天亮我就想办法走。”

我看着天花板,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门外传来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周明回来了。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快!别出声!”我对着床底低吼了一句,然后迅速把盘子和杯子藏进了床头柜。

我冲出房间,脸上堆起笑容。

“老公,你回来啦。”

“不是让你先睡吗?”周明换着鞋,抬头看了我一眼,“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真的不舒服?”

“没有,就是等你等得有点心慌。”我走过去,接过他的公文包。

“傻不傻。”他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动作亲昵。

可我只觉得一阵恶寒。

我的家里,我丈夫的家里,藏着我的前男友。

这个认知让我坐立难安。

“我先去洗澡。”周明说着,走向了卧室。

我们的主卧,和乐乐的儿童房,只隔着一堵墙。

我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老公。”我叫住他。

“嗯?”

“乐乐……乐乐今晚好像有点闹,你洗完澡,能不能……去书房睡?我怕吵到你。”

周明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我们结婚六年,从没有分房睡过。

“怎么了?乐乐生病了?”他关切地问。

“没有,就是做了个噩梦,一直哼哼唧唧的。”我只能继续编造谎言。

周明看了我几秒钟,那眼神仿佛要穿透我,看清我心里的秘密。

我强装镇定地与他对视。

最终,他点了点头,“好,那你也早点休息,有事叫我。”

我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周明洗完澡,真的拿着枕头去了书房。

我回到乐乐的房间,关上门,反锁。

我靠在门上,双腿发软,几乎要滑到地上。

这一晚,注定无眠。

我没有开灯,就借着窗外的月光,坐在乐乐床边的地毯上。

我和床底下的陈烬,都没有说话。

沉默在黑暗中发酵,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

想起我和陈烬在大学城的夜市里,分吃一碗麻辣烫。

想起他在海边,用吉他弹着蹩脚的曲子,对我唱情歌。

想起他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是一颗他从沙滩上捡来的,形状像心的石头。

那些记忆,鲜活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可我们之间,隔着八年的空白,隔着我的丈夫和我的儿子。

“你……结婚了?”

黑暗中,陈烬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我淡淡地回应。

“他……对你好吗?”

“很好。”

我说的是实话。周明是个无可挑剔的丈夫,温柔,体贴,有责任心。

他给了我一个安稳的家,一个我曾经以为,陈烬死后我再也无法拥有的家。

床底下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孩子……很可爱。”他又说。

我的心猛地一揪。

“陈烬,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出现,是想毁了我现在的生活吗?”

“我没有!”他急切地否认,“然然,我真的只是走投无路了。我没地方可去。”

“那你也不能来找我!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迟了八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流泪。

我恨他。

恨他当年的不告而别,恨他现在的突然出现。

可我也……没法真的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我们就这样,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一个在床边,熬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

天快亮的时候,我听到了周明起床的声音。

我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你什么时候走?”我问床底。

“再等等。”陈烬说,“等他上班走了,我再走。”

我没办法,只能祈祷今天一切顺利。

我像往常一样,起床给周明和乐乐准备早餐。

周明从书房出来,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昨晚没睡好?”我问。

“有点。”他揉了揉太阳穴,“换了个地方,不习惯。乐乐怎么样了?”

“睡得挺沉的。”我心虚地移开目光。

吃早餐的时候,周明突然说:“老婆,我今天下午能不能早点回来?我们公司发的体检卡快到期了,我想带乐乐去把牙齿检查一下。”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今天?不行。”我脱口而出。

“为什么?”周明有些意外。

“我……我今天约了朋友,要带乐乐出去玩。”我胡乱找了个借口。

“是吗?哪个朋友?我认识吗?”周明追问。

“你不认识,大学同学。”我的额头开始冒汗。

周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粥。

我感觉他的眼神里,多了些什么东西。

是怀疑吗?

送走周明,我立刻冲回乐乐的房间。

“你快走!”

陈烬从床底爬了出来。

八年不见,他瘦了很多,也黑了,但眉眼间的轮廓没变。只是那股少年般的桀骜不驯,被岁月和风霜磨砺成了深沉和疲惫。

他站起来的时候,因为蜷缩太久,身体晃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

触碰到他胳膊的瞬间,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他的胳膊很烫,像在发烧。

我触电般地收回手。

“你走吧。”我重复道。

“然然。”他看着我,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能不能……再借点钱?”

我愣住了。

“我要离开这里,需要路费。”他有些难堪地别过头,“我现在身无分文。”

我看着他这副落魄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曾经那个骄傲得不可一世的陈烬,居然会开口向我借钱。

我没有犹豫,从钱包里拿出所有的现金,大概两千多块,塞给他。

“够吗?”

“够了。”他把钱揣进兜里,“谢谢。”

“不用谢,就当是……还你当年那颗心形石头。”我说。

他身体一僵,眼圈瞬间就红了。

“你快走吧,趁着现在没人。”我催促他。

他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然然,照顾好自己。”

说完,他拉开门,迅速消失在了楼道里。

我靠在门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他走了,我的生活可以回到正轨了。

我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一连几天,我都心神不宁。

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周明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

他开始旁敲侧击地问我那天大学同学聚会的情况。

“你们去哪儿玩了?怎么照片也没发一张?”

“就在商场逛了逛,吃了顿饭,忘了拍了。”我撒谎撒得越来越熟练。

“是吗?我那天下午正好也去了那个商场,怎么没碰到你们?”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是在试探我。

“商场那么大,碰不到也正常。”我强装镇定。

他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发毛。

我开始失眠,总是在半夜惊醒,然后下意识地去看乐乐的床底。

那里空空如也,可我总觉得,陈烬还在那里。

那晚的古龙水味,仿佛还残留在空气中。

一个星期后的周末,周明说公司组织团建,要去邻市两天。

他走后,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下午,我带着乐乐去超市采购。

回来的路上,乐乐指着小区门口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说:“妈妈,那个叔叔,我见过。”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一个男人正靠在墙边抽烟,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你在哪儿见过?”我随口问。

“就在我们家楼下,他站了好几天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陈烬口中“追他的人”吗?

我拉着乐乐,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跑着回了家。

一进门,我就反锁了房门,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我的心脏狂跳不止。

他们找来了。

他们知道陈烬来过这里。

那他们是不是也知道,陈烬现在在哪里?

不对。

陈烬说他要离开这里,可如果这些人一直守在楼下,他根本走不掉。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心底升起。

他……是不是根本就没走?

我冲进乐乐的房间,再一次,掀开了那张床单。

空的。

我又冲进书房,衣帽间,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没有。

我瘫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

“是我。”

是陈烬的声音。

我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在哪儿?”我压低声音问。

“我在你家楼下的杂物间。”

我愣住了。

我们这栋楼,一楼有个闲置的消防杂物间,常年锁着,里面堆满了废弃的建筑材料。

“你怎么会……”

“我走不了,他们一直守在外面。”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我那天从你家出来,就躲到这里了。身上的钱快用完了,吃的也没有了。”

我的心,又一次被揪紧了。

“你别出来,我……我想办法。”

挂了电话,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没走。

他一直都在。

就在我眼皮子底下。

而那些危险的人,也一直都在。

我该怎么办?

报警吗?

可陈烬说他惹了麻烦,警察一来,他肯定也完了。

我不能见死不救。

我咬了咬牙,决定铤而走险。

我等到深夜,乐乐睡熟之后,偷偷溜下了楼。

杂物间的锁,是老式的挂锁,锈迹斑斑。

我从家里带了根铁丝,凭着大学时开玩笑学的开锁技巧,捣鼓了半天,居然真的把锁打开了。

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我用手机照亮,看到陈烬蜷缩在一个角落里,比那天晚上看起来更加憔悴。

“你怎么这么傻?”我忍不住骂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苦笑了一下,“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现在已经是最大的麻烦了!”

我把带来的面包和水递给他。

他接过去,又是狼吞虎咽。

“你到底惹了什么人?”我看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他沉默了。

“陈烬,你再不告诉我,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了。”我逼视着他,“这些人为什么追你?你到底拿了他们什么东西?”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

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开口:“我手上,有一份账本。”

“什么账本?”

“一份……能让一个大公司万劫不复的黑账。”他说,“我无意中拿到的。他们想拿回去,顺便……让我永远闭嘴。”

我的心一凉,“哪个公司?”

他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像一道晴天霹雳,在我脑子里炸开。

是周明所在的公司。

我呆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

“这家公司的老板,在做一个很大的非法集资项目,账本上记录了所有的证据。一旦曝光,他就会坐牢,公司也会完蛋。”陈烬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然然,我本来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可是……”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的脑子里,只剩下那家公司的名字。

周明。

我的丈夫,是这家公司的财务总监。

非法集资?黑账?

这怎么可能?

周明那么正直的一个人,他怎么会……

“你骗我。”我喃喃地说,“你一定是在骗我。”

“我没有。”陈烬的眼神很认真,“然然,你丈夫……他可能也参与其中。”

“不可能!”我尖叫起来,“周明不是那样的人!”

“你冷静点!”陈烬抓住我的胳膊,“你好好想想,你丈夫最近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举动?比如,突然多了一大笔钱?或者,经常有神秘的电话?”

我的脑子乱成一锅粥。

不正常的举动?

他最近确实总是很晚回家,说是加班。

他还劝我,把家里的存款拿出来,投到他们公司的一个“高收益理财项目”里,说回报率很高。

当时我没多想,只觉得他是想让家里多点收入。

现在想来……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账本呢?”我问,声音在发抖。

“在我身上。”陈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给我。”

“然然,你……”

“给我!”我几乎是在吼。

陈烬看着我决绝的眼神,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U盘。

“所有东西,都在里面。”

我抢过U盘,紧紧地攥在手心。

“你待在这里,哪里也别去。”我丢下这句话,转身跑出了杂物间。

我一路跑回家,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我把乐乐安顿在主卧,然后拿着U盘,走进了书房。

周明的电脑,没有设密码。

我颤抖着手,把U盘插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加密文件。

密码是什么?

我试了周明的生日,我的生日,乐乐的生日,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都不是。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

周明是个很有规律的人,他的密码,一定和他最在意的东西有关。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输入了一串数字。

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看的那场电影的票根编号。

我一直以为他早就忘了。

文件,打开了。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转账记录,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

每一条记录,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上。

涉及的金额,是天文数字。

而很多笔大额转账的经手人签名,赫然就是——周明。

我的丈夫。

那个每天早上会给我一个吻,晚上会给我掖好被角的男人。

那个在乐乐眼里,无所不能的超人爸爸。

原来,他一直生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

而我,就是那个被他骗得最惨的傻子。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我听到门口传来了钥匙声。

我猛地回头。

周明,他不是去团建了吗?他怎么回来了?

我慌忙拔下U盘,想关掉电脑,已经来不及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周明站在门口,看着我,又看了看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关闭的表格。

他的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图穷匕见的冰冷。

“你看到了。”

他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为什么?”我站起来,质问他,声音因为哭泣而嘶哑。

“没有为什么。”他慢慢地走进来,“林然,你不该看这些的。”

“周明,那是犯法的!你们害了多少人!”我歇斯底里地喊道。

“犯法?”他冷笑一声,“在这个世界上,有钱就是法。我给了你和乐乐最好的生活,这还不够吗?”

“最好的生活?”我看着他陌生的脸,觉得无比荒谬,“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回到过去,跟那个穷小子陈烬一起吃苦吗?”他一步步逼近我,“别傻了,林然,人是要往前看的。”

“陈烬……”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他?”

“我怎么知道?”他笑得更加讽刺,“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他没死。我还知道,他这几天,就藏在你眼皮子底下。”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你……你都知道?”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要去团建?就是为了引蛇出洞。”他指了指书架上的一个摆件,“那里,有摄像头。”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个我们结婚时朋友送的水晶天鹅,眼睛的位置,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我的血,一寸寸地凉了下去。

从我撒谎说要去同学聚会开始,他就已经怀疑我了。

他一直在监视我。

“你以为你做得很隐秘吗?林然,你的那点小聪明,在我面前,根本不够看。”周明走到我面前,眼神阴鸷,“U盘呢?”

我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

“给我。”他伸出手。

“我不给!”我退后一步,“周明,你去自首吧,现在还来得及!”

“自首?”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林然,你是不是太天真了?把U盘给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做恩爱夫妻。”

“不可能!”

“那就别怪我了。”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猛地朝我扑过来,想要抢我手里的U盘。

我尖叫着躲开,朝门口跑去。

他从后面抓住了我的头发,把我狠狠地甩在地上。

我的头撞在桌角,一阵天旋地转。

“把东西交出来!”他骑在我身上,掐住我的脖子。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了。

陈烬冲了进来。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眼睛瞬间红了。

“周明!你放开她!”他怒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扑了上去。

两个男人,瞬间扭打在了一起。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周明虽然看起来斯文,但力气极大,常年健身的他,很快就占了上风,把本就虚弱的陈烬死死地压在身下。

他抄起桌上的水晶天鹅,就要朝陈烬的头上砸去。

“不要!”我尖叫着,想也没想,就拿起旁边的一把裁纸刀,冲了过去,狠狠地扎进了周明的手臂。

“啊!”周明惨叫一声,松开了手。

水晶天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陈烬趁机推开他,爬了起来,把我护在身后。

周明捂着流血的手臂,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地盯着我们。

“好,好得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林然,你为了他,居然敢对我动手。你们俩,都得死。”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他要叫人。

我知道,一旦他的人来了,我和陈烬,都完了。

“快走!”陈烬拉着我,就要往外跑。

可我们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乐乐揉着眼睛,站在主卧门口。

“妈妈?爸爸?你们在干什么?”

他被我们的声音吵醒了。

看到我们三个人,还有地上的血迹,乐乐吓得快要哭了。

我心如刀割。

我不能当着孩子的面……

“乐乐,别怕。”我冲过去,抱住他,捂住他的眼睛,“爸爸妈妈在玩游戏。”

“把U盘给我。”周明的声音,冷得像冰,“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对这个孩子,做出什么事。”

他居然,拿乐乐威胁我。

我看着他疯狂的眼神,知道他说得出,就做得出。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给他。”陈烬突然开口,声音很平静。

“可是……”

“给他。”他重复道,“然然,相信我。”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异常坚定。

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把那个小小的U盘,扔给了周明。

周明捡起U盘,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算你们识相。”他把U盘揣进兜里,“现在,你们可以滚了。”

“周明。”陈烬看着他,突然笑了,“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把东西给你吗?”

周明愣了一下。

“因为,在你回家之前,我就已经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发到网上,并且匿名举报了。”陈烬说,“我给你的那个,只是个空的。”

周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颤抖着手,再次掏出U盘,插在电脑上。

里面,空空如也。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不可能!”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尖锐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

周明瘫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警察很快就冲了上来。

“警察!不许动!”

周明没有反抗,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眼神里,有不甘,有怨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他被戴上手铐,带走了。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抱着乐乐,身体还在不停地发抖。

陈烬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都结束了。”他说。

我看着他,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后来,我才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陈烬当年确实是在出海时遇到了麻烦,但不是风暴。

他无意中撞破了一个走私团伙的交易,被追杀,只能跳海逃生,被一艘远洋货轮救起。

他不敢再用自己的身份,就在国外隐姓埋名,辗转多年。

直到不久前,他才得知,当年那个走私团伙的头目,已经洗白上岸,成了大公司的老板,也就是周明的老板。

而他,阴差阳错地,通过一个朋友,拿到了那份记录着公司所有黑幕的账本。

他想回国揭发这一切,却被对方提前察觉,一路追杀。

走投无路之下,他想到了我。

他知道周明在这家公司上班,但他并不知道周明陷得这么深。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再想办法把证据交出去。

没想到,却把我卷进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周明和他的老板,以及公司所有涉案人员,都被判了刑。

因为涉案金额巨大,受害者众多,周明被判了无期徒刑。

我们的房子,车子,所有财产,都被冻结、拍卖,用来赔偿受害者。

一夜之间,我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单亲妈妈。

我带着乐乐,搬回了我父母留下的老房子。

那是一间很小的公寓,只有五十多平。

生活一下子变得拮据起来。

我重新找了工作,在一家小杂志社做编辑。

每天都很忙,很累,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踏实。

陈烬来看过我几次。

他因为举报有功,加上一些复杂的历史原因,没有被追究任何责任。

他找了一份很普通的工作,在一家汽修厂当修理工。

他每次来,都会给我和乐乐带很多东西。

吃的,用的,还有给乐乐的玩具。

他变得沉默寡言,但看我的眼神,却总是充满了愧疚。

“然然,对不起。”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不怪你。”我说,“是我自己,识人不清。”

他想给我钱,我拒绝了。

“陈烬,我们已经不是过去了。”我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我现在只想带着乐乐,好好生活。”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从那以后,他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偶尔,他会把一些东西放在我门口,然后发个短信给我,人就走了。

我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守护着我们。

日子一天天过去。

乐乐上了小学。

他还是那个从不说谎的孩子。

有一天,他放学回家,对我说:“妈妈,今天学校门口,有个叔叔给了我一个奥特曼,是最新款的。”

我的心一动,“什么样的叔叔?”

“就是……就是上次躲在我们家床底下的那个叔叔。”乐乐说,“他让我别告诉你。”

我走到窗边,朝楼下看去。

小区的路灯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慢地朝远处走去。

背影有些落寞,但很坚定。

我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知道,有些人,有些事,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

但有些感情,却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永远存在。

我关上窗,回头对乐乐笑了笑。

“那你要好好谢谢叔叔。”

“嗯!”乐乐抱着新奥特曼,开心地笑了。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屋子里暖洋洋的。

我的生活,虽然不再富裕,却充满了真实的温度。

这就够了。